后半夜,江恒却此刻才踏入他们的洞房。孟知语由这小段的等待,似乎预料到她的未来。江恒是个聪明人,她早知道骗不了他多久。如此想来,她却平静下来。在近乎凝固的空气里,江恒忽然开口:“夫人等了许久吧,不如同为夫打个赌,如何?”孟知语不明白他的意图,却平静地接话:“侯爷想赌什么?”江恒手指轻敲着桌面,他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他抬手拿起桌上的合卺酒,对着壶嘴喝了一口,不急不缓地说话。“倘若夫人赢了,我便放夫人走,如何?”孟知语还未曾回答,便从盖头的间隙里瞥见他的鞋子,已经站在她的跟前。他俯身压下来,盖头贴在她脸上,她微微侧头,流苏落在她嘴角鼻尖,带了些轻微的痒。江恒的气息喷在她耳侧,“夫人明明有经验,为何却如此笨拙不堪?”孟知语别过头去,同他隔着盖头交流,“妾不知侯爷在说什么?”江恒抓住她下巴,微微勾过来,声音很轻很细,“我很期待夫人能赢。”北风一阵阵刮过来,红灯笼被吹得稳不住自我,房间里的蜡烛被吹灭,雪又从江安侯府下到禁庭。孟知语是被阿幸叫起来的,阿幸是她的陪嫁丫鬟。她有些疲惫地撑起身,阿幸进来替她梳洗,另有丫鬟来收拾昨夜的残局。丫鬟是江安侯府的,对这位女主人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她们带了些微微的高傲,闯进来又退出去。阿幸对她们的嘴脸十分不满,她打抱不平:“瞧她们那样子,姑娘就是脾气太好了。”孟知语摇摇头,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支木兰簪子递给她,“别气了,梳妆吧。”她们高傲,因为她是温慈公主。她脾气太好,也因为她是温慈公主。温慈公主没有闹脾气的资本,甚至也没有教训她们的资本。所谓温慈,是为温和仁慈,这不是对她的期许,不过是对赐名之人的彰显。她不过是个俘虏,是耻辱,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江安侯府的丫鬟们,有她们高傲的资本。她这个倒霉催的公主嫁过来的第二日,江安侯便从青楼带回来两名女子。从未见过谁家正妻嫁过来第一日,便被如此羞辱。可见,江恒是真的不给她脸面。既然江安侯不给她脸面,丫鬟们自然追随着江恒的脚步,也不必给她脸面。脸面不脸面的,于她而言,也不是必要的东西。不过阿幸十分生气,好似她才是被羞辱的那个妻子。阿幸对她的事不关己很烦恼,“姑娘,你可长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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