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笑道:“于尚书公务也繁忙,回去吧。”于谦当即就着这句话道:“那臣与王恕告退。”想赶紧把王恕一并捞走。皇帝竟然真的就此轻轻放过,懒洋洋摆摆手:“都去吧。”末了竟然还加了一句:“朕会对瓦剌上心的。”于是,出得乾清宫,不止于谦和王恕,连兴安都是有点晕晕乎乎的——怎么?难道我大明的天要亮了?!“于尚书!”王恕激动的声音都有点发抖,而于谦则是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赞扬。于谦的赞扬已经是很含蓄了,左都御史邝埜听到这件事后,看王恕就是看宝贝的眼神,当即跟大理寺要人:这种天才型御史,怎么能留在你们大理寺干什么处置疑案的刑事工作?甚至腹内还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没事,不着急。这次他能慷慨陈词劝得陛下对边关战事上心,下次说不得能劝陛下对王振放下旧情呢。慢慢来,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而从这日起,接下来的一个月,皇帝虽然还是上朝还是寥寥,但对于兵部去回禀边关要事,倒是该见就见了。据说,还跟于尚书讨论过瓦剌若要进犯,会从哪几条路走。真是令人欣慰!而对姜离来说,原本是想暗戳戳按照史册提醒下于尚书,瓦剌会进攻的四条路线。虽然说蝴蝶效应可能会导致瓦剌并不走这几条路,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嘛。顺便还不忘把朱祁钰捞过来一起听着。于谦对着舆图分析道:“瓦剌的主力大半会进犯宣府或者大同,只怕还会是也先亲自带兵。”“至于其余路线,哪怕瓦剌想要剑走偏锋,应当也不会把主力压上。”北境舆图于谦已经看过了无数次,烂熟于心,闭上眼都能浮现出这些城池附近哪里有山哪里有湖的样子。“或许瓦剌会分兵打一打甘州或是辽东一带?但大约只是为了牵扯这两地的兵力,不会是他们的主攻路线。”然后转头问皇帝:陛下怎么看。姜离:我……不用看了。什么叫学神,还没开考就能通过考试范围,推演出标准答案。时如逝水。当七月瓦剌大举兴兵进犯的消息传来时,姜离还在乾清宫那张放大版舆图上,对着史册认真描画英宗的亲征路线图。来上茶的兴安,看到皇帝甚至踩着凳子用朱笔在舆图上标标写写,那欣慰的当场老泪纵横。先帝,您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姜离回头对上泪眼婆娑的兴安,还吓了一跳。她站在下方,满意地看着自己描绘的亲征路线图。不过说起来,御驾亲征这件事,在明朝早期,简直是皇帝标配。此时大明虽然换到了第五代皇帝,但其实才过了七八十年。而朱祁镇之前的大明四代皇帝(刨去朱允炆),其中三位都是御驾亲征过的——朱元璋开国皇帝自不必说,不会打仗也轮不到从布衣乞丐造反做了天子。太宗朱棣,奉天靖难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历代太宗要‘竞争上岗’四个字。朱祁镇的生父宣宗朱瞻基,也曾御驾亲征平了汉王朱高煦的叛乱,亦曾驾发京师,巡视边境遇蒙古兀良哈部,亲退敌军。而唯一一位没以皇帝身份出征的朱高炽,只是做皇帝那一年没有亲征过,其实也是在靖难之役中亲自守过北京城的人。总之,大明老朱家到朱祁镇之前,是真正的,祖宗往上数几代都会打仗。但这世上的事儿原本就是那句俗语:当潮水褪去了,才能看出来谁在裸泳。此时此刻,恰如史书之上彼时彼刻。朝堂上,瓦剌大举犯境这种大事,朝臣们都在等着皇帝拿主意。毕竟,群臣可以上奏,可以拟策,但最后拍板的还是皇帝。到底派哪些将领去,到底又要为这场战事增兵多少?说起来,此番边关宣府大同的紧急求增援,也是直白而令人难堪地揭露了如今大明军队整体素质的下降,如于尚书所说亟待改旧辙,遵治规,需得好生清除多年积弊。甚至有些悲观的臣子,已经在想:九边不再,四卫已失,若宣府大同真的没顶住,岂不是京城都有被战火波及的风险?未胜先虑败。已经有臣子提出京城要不要开始戒严,提早进入战备状态?孰料,龙椅之上听了这话的皇帝淡定开口:“无需慌乱。”不但如此,满朝文武就见皇上还拍了拍龙椅的扶手:“只要朕还坐在这大殿之上,瓦剌就不足为惧。”群臣当时就惊了。这话,换太祖太宗说吧,也还差不多。但换了当今说,他们原该附和‘陛下英明’的话,就有些出不了口。
实在是……姜离面对一片有点尴尬的沉默:唉,人间寂寞如雪。你们根本不懂大明战神的真正的战斗力。那我要是不坐在这儿,而是代表敌方来叫门,你们尴尬不?你们为难不?你们慌乱不?热辣辣的阳光晒在御门听政的朝臣们身上。皇帝都如此豪言壮志了,满朝都是沉默也不像个事儿。于是由心理素质过硬,官场混的也熟的朝臣带头,满朝官员皆陆续道:“陛下圣明天纵,必有良策,臣等恭听圣断!”姜离也确实是心有决策:她已经把朱祁镇当年非要亲征的各种决断、微cao、路线图都整理了出来,准备毫不藏私跟群臣分享下。“明日恰逢七月十五中元节,又是望朝日。”“那明早寅时先祭祀奉先殿,接着便上朝议定瓦剌兵事。”文武百官齐声应是,并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什么。 陛下的醒悟……正统十四年的中元节,是一个意义非常的中元节。是在多年后,依旧会被后世言官反复拿来援引,劝谏彼时皇帝勿要发昏的经典案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自古以来,祭礼与军事,是皇朝最重要的两件事。而这个中元节,正是先行祭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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