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的思绪已经游离到了阴间的小剧场。而王恕则显然被皇帝这句话激的气血振荡,直接怒发冲冠。“陛下!此时瓦剌早不是几十年前的瓦剌,我大明边境,也不再是太祖太宗时的九边了!”接下来,整座乾清宫都回荡着王恕的沉痛陈词。姜离不言不语听着——来了快两个月,摆烂之余她也干了保底的工作:记地图。起码把现在地名跟古代地名对上,不至于朝臣们回话的时候两眼一抹黑,连个昏君也模拟不好。于是随着王恕的话,她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这几十年来,大明和瓦剌的此消彼长。洪武年间,因大明的京城还在南边,所以朱元璋对北地防范甚严,而那个开国年代猛人也多,轮着去北地刷战绩。于是打出了一个以‘大宁卫、开平卫、东胜卫’等重城为点后连成线的九边防御体制。到了太宗时期,朱棣迁都北京后,当真算是天子亲自守国门去了。大概是觉得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也为着靖难的缘故,将朵颜、泰宁、福余三卫地给了兀良哈,九边的防线较之洪武年间,反而往内地缩了一步。不过,在朱棣活着的年代,这也不算什么问题。而且他重新构建了防御体系:在嘉峪关外置哈密、沙洲、赤斤、罕东四卫,用以屏蔽西陲。[1]之后仁宗和宣宗皇帝加起来的十一年,并没有再行开拓边防。而瓦剌,则在慢慢养精蓄锐强大起来。然后,时间来到了正统年间。这十四年变化就大了!正统八年,瓦剌拿下了哈密卫:过程简单粗暴,就是带兵冲过去杀了一通后还把人家首领母亲妻子等统统抓走,表示要不听话就全家上路。瓦剌就此控制了哈密卫。明朝这边未有反应。正统十年,瓦剌又如法炮制,也先直接跟沙洲、赤斤、罕东表示:我想跟你们联姻做朋友。如果不想跟我做朋友,还有个选择,我干掉你们。见哈密卫‘被友好’后,明朝毫无反应,这三卫也很识时务的选择了跟瓦剌‘约为婚姻,交结深密’。于是正统十二年后,当年朱棣设置用来屏蔽西陲的四卫,倒确实是屏障了,但是人家瓦剌的屏障!瓦剌已经成功把大明当年设置的堡垒,变成了自己的前线。那么这一仗,是必然的,也先雄心勃勃势在必打!而此时的大明呢?不但丢掉这些卫所,剩下的边疆军事也腐败不堪。连王恕这种刚入朝的官员都知道,各级官军(毕竟邝埜之前的兵部尚书徐晞都是因为讨好王振上来的),都擅于中饱私囊,侵吞军饷。甚至连边关所划给的军垦土地,都能被他们倒卖出去。王恕是个很刚的人,他没有说什么普遍问题,他直接指名道姓,说大同的镇守太监郭敬、彭德清就肆无忌惮领头这么干。而这两个,都是王振派到边关去的亲信。“陛下请思,若此时瓦剌进犯,大明军士如此虚空懈怠,战事会如何不可收拾!”姜离垂眸:她知道如何。史册之上,瓦剌分四路进犯大明,然后明军——四路全败。“故而臣恳请陛下,勿要懈政,专于国事!”王恕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王振忙于讨好陛下无暇干政后,陛下点了于尚书接任兵部尚书。他也知道,于尚书当真是焚烛继晷,日夜不休在亡羊补牢:逐一摸排边境各镇的真实战力,细细斟酌如何调兵而动。可陛下呢?居然连朝都不上,国事全然不管。如何对得起天下臣民!姜离看着激愤的王恕。眼前的臣子一片赤诚,期盼着眼前年轻帝王能够整饬边疆,让大明的边域再有坚实的屏障,让百姓不要被战火碾碎而流离失所。所以只要皇帝今日听了他的谏言,他死都没有关系!然而……姜离想:确实,现在的明朝,是有问题的。若以人来类比,大概算是个腿脚出现了不可忽视毛病的病人。如果此时在位的是个t0级别的皇帝,比如史册上能争一争千古一帝名号的那几位,手握这样的家底,应该会像神医一样,很快能来个膝关节置换术,不但给人把腿脚治好,还能继续强身健体,变成个一打十的猛人。而如果是个安稳的守成之君也还好,不能雷厉风行去除积弊,治好病根,也可以如正常大夫一样慢慢温养病体,疼了给上上药,保持着能多动几年。但可惜的是,朱祁镇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皇帝。从他的cao作看,更像是水平是二把刀大夫,然以为自己是大医精诚。虽然没做过手术,却深觉自己没问题,坚持自己去给人做膝关节置换,然后上手术台一刀就把病人腰子摘了……
姜离叹了口气,为的是面前忧心如焚看起来很心碎的王恕。要是现在就心碎,史册上土木之变后得心碎成啥样啊。而正统一朝,不知有多少像王恕一样的臣子,为国情感上心碎不算,还有物理性人碎。她刚要说话,就听兴安的声音在外小心翼翼响起:“陛下,于尚书求见。” 陛下幡然醒悟“王恕这一去……下狱也无妨,保住命就行。”这是于谦来面圣时,邝埜拜托他的话。倒不是邝埜无情,而是这些年因王振的缘故,朝中彼此攻讦弹劾的风气很重,什么公侯伯爵文武百官,几乎没有不被弹劾过的,去坐坐牢贬贬官都是工作日常。于谦这种得罪过王振,以死罪下过牢的且不必说。就连邝埜,包括隔壁户部尚书王佐等尚书们,也都有过短暂的牢狱之旅。以至于朝臣们一起坐过牢很正常,同事们之间同铁窗泪的概率,比在国子监同窗读过书的概率还高。总之,在正统年间做官,朝臣自己和家人都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今日王恕头铁去面圣这件事,很快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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