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他躺在屋子里。
卢彦则为什么没来呢?卢彦则是不是生气了?难不成因为他骗了卢彦则?
桌案上那张“钟少韫”的纸张有点皱了,钟少韫思来想去,有些无助。
是不是不该骗的?卢彦则应该最讨厌欺骗了。他为什么鬼使神差说不会呢?一个能填词的歌伎,怎么看都不应该连少和韫都不会写啊。
难不成是因为瞧不起他……钟少韫翻来覆去睡不着,等月光洒在床前的时候,侧躺着,背对门口,惨白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人人都喜欢。
他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很好看,很多人都这么说,有些甚至会掐着他的下巴强吻……怎么想到这儿了呢?钟少韫指腹轻轻擦过嘴角的那颗痣,扪心自问,难道他希望卢彦则和那种人一样吗?
难道他希望卢彦则也是冲着肌肤之欲而来的吗?明明支撑他走出那个门子的,就是因为称得上是勇敢的信任啊。
钟少韫放下镜子,又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他单纯的世界里只有寥寥数人,他想快点长大,说不定到时候就能和卢彦则有更多话可以说了呢?
暑热退去,万物肃杀,又万象更新,期间一直有卢宅里的仆人来钟少韫的院子送东西、打理,钟少韫会在一旁帮忙,他不习惯被人伺候。仆人说他脾气好,温温柔柔的,他笑着回应。
卢彦则,应该是不讨厌他的吧。
一年两年过去,钟少韫十二岁了,两年来一直有人送吃食和钱财,他能自己做饭,也能买街上的餐食,不过他尽量减少外出,因为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外面很危险。他在小院子里莳花弄草,将原本简陋的屋舍打点得井井有条又生机盎然,一年四季总有几棵花开着,同时他看书勤快,四书硬是自己生啃,强行背下来,依照《说文解字》和韵书来辅助念读。
自学没有老师还是不行,钟少韫不知满足,他弄不清楚卢彦则拉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现在又杳无音讯……不过每月的贴补都没停过,还有人来检查他功课如何。
他大隐隐于市地过了许久,终于在某日夜晚,打开了被敲响的门。
此时已经宵禁,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巡逻的金吾卫。抬眼一看,兜鍪下的阴影里,是一个熟悉不过的脸庞。
钟少韫激动得差点叫出声,他以为卢彦则不会来了,“彦则,你去哪儿啦?”
卢彦则打量着钟少韫,此去经年,钟少韫长高了不少,原本皮包骨的,现在也多了点儿肉,好歹也不算是骨瘦如柴了。“打仗去了,你知道的,最近胡人老是搞事。我现在也算是个大将军了,今晚正好巡逻,我来你这儿歇一会儿。”
卢彦则转身绕过影壁,就看见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更巧的是,在架子上的繁盛茂密绿叶里,刚好有一朵洁白如雪的昙花。
正此时,昙花伸展花瓣,层层叠叠花瓣次第展开,周围寂静无声,仿佛有万千灵秀钟毓于此。
卢彦则甚至忘了呼吸。
“昙花……一现。”卢彦则喃喃道,心跳加快,这种景象他头次见到不免激动,走上前去轻轻抚摸那朵花,周围葱绿枝叶也映入眼帘,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灿烂如锦,一架子的蔷薇正香,教他飘飘然,如置身广袤仙境。
卢彦则回过头,钟少韫羞怯地低头一笑。
真好看。卢彦则不免落了俗套,也这么想。
可这种好看,不是那种随意亵玩的好看。
当晚卢彦则听钟少韫讲这几年的经历,卢彦则当即表示,现在不能一昧自学了,要去太学里面跟正经老师学,不然会浪费这份天资。
钟少韫连连点头,“谢谢你。”
“不用谢,我只是资助你罢了,你又花不了什么钱。”卢彦则浑身疲乏,解了罩甲就想躺。
钟少韫觉得自己不应该跟卢彦则共眠一榻,就打算去外间胡床躺着。
卢彦则觉得很怪,“你走什么?”
“我不……不该跟你一起睡的。”钟少韫抱着铺盖,不敢吭声。
“有什么,两个男人。”卢彦则命令道,“军营里还睡大通铺呢,你赶紧过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钟少韫只好原路返回,卢彦则要求躺外面,他便越过卢彦则脱了鞋想去里面,不过由于光线太暗,他一个没注意踩到了卢彦则的脚踝。
下一刻,他怕得发抖,当即倒了下去,落入卢彦则的怀抱中,脸烧得通红,喘息声也格外剧烈。卢彦则箍着他的肩膀,“怎么不看清就下脚?”
钟少韫坐在卢彦则大腿上,这动作有点暧昧了,此前一直有人逼钟少韫这么做,因此他无比害怕卢彦则会更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什么自荐枕席的倡优。
“……小心点。”卢彦则放开了钟少韫,自己也躺下了。
钟少韫侧躺朝内,脑海里反复回放刚刚和卢彦则的对视。他和卢彦则仰视习惯了,头次平视卢彦则,原来那人的眼睛又黑又亮,原来平视的时候不会令人觉得难以靠近,他能在那眸子里读出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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