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谈了一个多时辰，心里那团迷雾反倒更重了。
&esp;&esp;早年刘昭仪与谢夫人交好，图的也是拉拢谢氏将来支持元琅为储。
&esp;&esp;要替刘舜遮掩，想大事化小转移视线，方法多得是，为何要拆自己的桥？
&esp;&esp;下毒案，最终也是寻了个替罪羊，说那比丘尼在庵堂里藏了个杀人越货的野男人，见相好的受辱，这才投毒报复，至于旁的，都是巧合。
&esp;&esp;皇子亲办，天子满意，借机颁下明令，严查此等欺压百姓的荒唐事，名士朝臣亦称颂今上仁德。除了那一捧黄土埋了的比丘尼和连姓名都未现于世的几个无名丫头。
&esp;&esp;倒像是皆大欢喜。
&esp;&esp;谢妙音说她与阿爷遭难那日，尚不知兄长被抓，且那些入室的贼人是直奔后宅，并未惊动前院。
&esp;&esp;是一开始目标就是谢光？
&esp;&esp;还是绑人灭口与下毒一案原本就是两件事，只是恰巧凑到了一起。
&esp;&esp;那谢妙音被关在洛水南岸足有半年之久，元琅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esp;&esp;念及此，裴晏不免又叹了声。
&esp;&esp;元琅连自己要弑君复仇的底都交给他了，究竟还有什么非得瞒着他？
&esp;&esp;又到底是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竟已远如参商。
&esp;&esp;屋外林叶如涛，潺潺且簌簌。
&esp;&esp;裴晏挪了挪身子，手腕上系着的铁链亦跟着清脆作响，他不禁苦笑。
&esp;&esp;烦心事又何止那一桩？
&esp;&esp;有些人说要去问问，便把他锁在这儿两三日都不见踪影。就连今日早晨去见谢妙音，也是程七来押送他这个阶下囚的。
&esp;&esp;关他的这间屋子除开床榻上新铺了薄棉，其余各处皆盖着厚灰。
&esp;&esp;起码有半年无人居住，也没打算要让谁住下来。
&esp;&esp;闭目良久，床榻轻微一响，一只手钻入薄衾，掀开一条缝，后背旋即也挨着团软绵。
&esp;&esp;鼻息贴上脖颈，温湿如蛇信。
&esp;&esp;见他没有反应，那只不老实的手便往腰腹下探去。
&esp;&esp;裴晏沉了口气，反手将之攥紧摁死。
&esp;&esp;“又生气了？”
&esp;&esp;云英低头在他后颈处蹭了蹭：“那这始终是人家的地方，总要做做样子。”
&esp;&esp;她撩起铁链：“我特意给你找了根长的，栓外头石磨上，你还能出去走走，上茅房也不必求人，比下狱强多了。你也关过我好几回，轮到自己才晓得委屈啊？”
&esp;&esp;现在是开始盘旧账了。
&esp;&esp;裴晏倏地坐起身，刚想开口，目光落在她青紫肿胀的右手上，撩开衣袖，手臂上也多出一道口子，不禁皱眉。
&esp;&esp;“干什么去了？”
&esp;&esp;“打家劫舍，杀人越货。”
&esp;&esp;云英胡诌着翻身下床，捡起个油布包好的行囊扔过来，裴晏下意识问是什么。
&esp;&esp;“拷打犯人的家伙，你自己拎好了，待会儿都得用上。”
&esp;&esp;他面上平静如常，但还是轻捏了一下那包东西。
&esp;&esp;云英回身觑见，笑道：“放心，我下手很轻的。”
&esp;&esp;说罢便朝他勾勾手，连拉带推地领他出门。
&esp;&esp;两人穿过那刻着大御神的石洞，顺溪而上，淌过浅滩，再往前便没了路。
&esp;&esp;半山腰上，竟有一个湖。
&esp;&esp;裴晏正想着，云英跳上停在岸边的竹筏，捡起棹竿，敲了敲竹筏另一头让他坐上去。
&esp;&esp;月色溶溶，竹筏穿过一簇半人高的水草，远处湖面水雾缭绕，隐隐有些许昆仑黄的气味。
&esp;&esp;“谢娘子说你是因她有了身孕才答应帮关循，抓沈夫人也是不希望有人盯着小东岛，图个清静。”裴晏忽地开口，“我上船前让卢湛去找秦攸调兵，算来是这几日该到了。要么见尸，要么得有个能交差的说法，否则他和秦攸都不会回京。”
&esp;&esp;他抬头望着她：“你是要杀我，还是要赶我走了？”
&esp;&esp;云英蹙眉嗔道：“妙音怎么这也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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