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桩事我且记下,你道管仲只是小囚徒,休怪将来一日我叫你当囚徒!
这堂上有的是细心之人,郗虑、王朗、荀悦等人都听出弦外之音,全拿余光暗暗注视曹操脸色。渐渐地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不对了,一会儿工夫大堂竟安静下来,唯有孔融满不在乎还在笑。董昭轻拉贾诩一下,捂嘴嘀咕道:“文和,曹公似乎生气了……”贾诩却好似没听见,低头照吃照喝。
正在冷场之时,坐于上位的司徒赵温突然开了口:“诸位大人,今天这鳆鱼羹炖得真是鲜美啊!”
华歆赶紧接过话:“是啊,西域的葡萄也很甘甜。”这俩老滑头倒是一唱一和,打破了尴尬局面,其他人也赶紧没话找话,这也就对付过去了。
可能曹操也感觉出自己失态了,渐渐挤出一张笑脸,站起身朗声道:“今日列位高才皆有佳作,老夫也来凑个热闹,步乐府古韵歌一曲《善哉行》,还请列位雅正。”一听主角要开唱,大堂上下无不抚掌逢迎,两旁的丝竹乐工早有准备,赶紧拨转宫商各司其妙。曹操绕出帅案,一边环视众人,一边引吭高歌:
古公亶父,积德垂仁。思弘一道,哲王于豳。
太伯仲雍,王德之仁。行施百世,断发文身。
伯夷叔齐,古之遗贤。让国不用,饿殂首山。
智哉山甫,相彼宣王。何用杜伯,累我圣贤。
齐桓之霸,赖得仲父。后任竖刁,虫流出户。
晏子平仲,积德兼仁。与世沈德,未必思命。
仲尼之世,王国为君。随制饮酒,扬波使官。
他嗓音宽洪嘹亮,诗句立意高远,将古公亶父、太伯仲雍、伯夷叔齐、仲山甫、管仲、晏婴、孔丘几位先贤的仁德一一唱出,真君子正道之歌!在座大臣有多半不是曹操心腹,但听着这慷慨激昂的大雅之韵,谁还能怀疑他辅保汉室的真诚?不过细心之人都能听出,前番孔融指桑骂槐贬损古人,曹操却避实就虚褒扬先贤,两人立意实是针锋相对。
孔融听出这是冲自己来的,心中暗笑——贬者未必是贬,褒者也不一定就出自真心,歌颂圣人哪个不会?看人不能听其怎么说,关键要看怎么做。
其他人可顾不了许多,赶紧避席跪倒:“曹公文采超凡德追先贤,我等望尘莫及。”
“哈哈哈……”曹操得意洋洋,想再向大家敬酒,忽见主簿王必急急忙忙跑上堂来,谁都没理径直奔至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可恶的大耳贼……”曹操满脸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夫有些军务要办,诸位大人随意。公仁、文和,你俩随我来!”
“诺!”董昭、贾诩连忙起身,快走几步跟着他转入后堂。
他们这一走,大堂的气氛立时沉寂下来。谁有心思在这里饮酒赋诗,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华歆、王朗等人低头不语只是用餐,段煨与张昶、邯郸商小声议论他们的事,至于堂下刘桢、阮瑀和新招来那帮掾属更不敢随便议论什么,唯有孔融大说大笑挥洒自如。
这一静下来曹丕反倒文思泉涌了,他一手托腮一手信笔,不紧不慢地还真写出一首自己满意的诗来,本想等父亲回来再献上讨巧,哪知闷坐多时也没动静。过了好一阵子,刘岱忽然从外面走上堂来,作了个罗圈揖朗声道:“我家主公突有要务,不能陪各位大人饮宴了,请诸位大人恕罪。主公还道,请大家吃喝随意,千万不要拘束,少时若要离开也请自便。”
主人不出来,这酒还喝什么?司徒赵温第一个起身告辞。曹操不在他的官最大,他要离开满堂的人都要跟着送,似段煨、张昶等辈也就趁机走了,华歆、孔融、王朗等名士揖揖让让联袂而行。其他官员喝口酒、吃口菜、闲谈几句也散了,掾属们三三两两离去,最后连抱着酒壶不撒手的丁冲都走了,临出门差点儿叫装绢帛的箱子拌个跟头。杯盘狼藉的大堂中最后就剩下曹丕一个人,这当众展示才华的机会又错过了,为何总不能如愿呢?他深深叹了口气,抓起刚写的那首诗,茫茫然下了大堂。
“公子!”刘桢送客回来,与曹丕走了个迎面,“刚才我看你搦管凝思,不知有何佳作啊?”
“什么佳作不佳作,就是这么个玩意儿。”曹丕举给他看:
东越河济水,遥望大海涯。
钓竿何珊珊,鱼尾何簁簁。
行路之好者,芳饵欲何为?
“噫!”刘桢惊呼一声,“惜乎惜乎!方才没能拿出与大家共赏,此首乃今日之魁首也!”
“哼!”曹丕只当他是献殷勤,“你莫要拿我取笑,这寥寥几句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刘桢摇摇头:“在下并非奉承公子,您的这一首确有高明之处。《诗经》有云:‘箬(ruo)藿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此乃世间相思之态。这一句‘钓竿何珊珊,鱼尾何簁(shāi)簁’可算尽承其美了。佳作……佳作……”
“其实我自己觉得也不错。”曹丕瞧他摇头晃脑如痴如醉,似乎不像是安慰之言。
刘桢沉吟半晌,笑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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