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常少卿。”禁军统领见他来了，忙不迭迎上来，额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黑灰，“方才七皇子在这儿闹得凶，二皇子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带走，叁皇子也回府歇息了，您可安心勘察此地了。”
&esp;&esp;常清静微微颔首，素色官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砖，未作停顿缓步前行。几个大理寺的仵作正蹲在瓦砾堆里翻找，见了常少卿纷纷起身行礼。
&esp;&esp;梧桐院的主殿已烧得只剩四堵残墙，梁柱塌成一堆焦炭，隐约能辨认出曾经的飞檐斗拱轮廓。地上积着厚厚的灰烬，被昨夜的救火水一泡，早已黏腻的黑泥，踩上去发出“咕叽”的闷响。
&esp;&esp;“少卿大人。”
&esp;&esp;常清静点了点头，“不必多礼，说说情况。”
&esp;&esp;一个老仵作指着墙角，那里有几具被白布盖着的躯体，“火灭后清出叁具尸身，都在里间床榻附近，看衣着像是宫婢。初步查验，喉咙里都有烟灰，像是活活烧死的。”
&esp;&esp;旁边一个年轻些的仵作也补充道，“听说是火势太大，最早发现的宫女进去救火，许是没来得及逃……”
&esp;&esp;“可是……”老仵作在大理寺当差叁十年，见惯了许多奇案，此刻却眉头紧锁。
&esp;&esp;话语中听出对方疑惑，常清静示意接着说下去，“有何疑虑？”
&esp;&esp;随后，他缓缓掀开白布一角，俯身细细探查。尸体蜷缩成诡异的弧度，皮肤早已碳化，五官融成一片焦黑，实在无法辨识面容。
&esp;&esp;老仵作低声而言，“按常理，起火时人该往外逃，可这叁具尸身都在殿内最深处。而且您看这姿态，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esp;&esp;常清静没接话，指尖轻轻碰了碰尸体的手腕，碳化的皮肤下，骨骼硬得发僵，不像是高温炙烤后的自然蜷缩。
&esp;&esp;他忽然起身开口问，“火势是从何处起的？”
&esp;&esp;负责查勘起火点的仵作连忙回话，“回少卿大人，看梁柱炭化程度，应是从内殿偏西处先燃起来的，那里烧得最透，几乎什么也没留下。”
&esp;&esp;常清静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那里原本该是五公主的梳妆台。他蹲下身，避开那些还带着余温的木炭，手指轻轻拂过一块熏黑的木板，指尖沾了层细密的灰。
&esp;&esp;忽然，指尖一顿，摸到一处异样的凸起。
&esp;&esp;“都退开些。”他沉声吩咐，亲自拿起小铲，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灰烬。
&esp;&esp;随着浮灰被清开，一柄半掩在砖缝里的匕首渐渐显露出来。匕首约莫七寸长，末端镶嵌的黑曜石已被火烤得开裂。奇特的是，刀刃并未完全被烟火熏黑，靠近柄处竟还残留着一丝暗沉的红。
&esp;&esp;常清静心中一凛，指尖捏住匕首柄，将它从砖缝中抽了出来。随后用帕子细细擦拭柄身，隐约能看到上面刻着的缠枝纹，是宫里常见的样式。
&esp;&esp;但这绝非一个公主寝宫该有的东西，更不该出现在火场焦尸之旁。
&esp;&esp;“少卿大人，发现什么了？”旁边的小吏好奇地探头。
&esp;&esp;常清静反手将匕首藏进袖中，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没什么，一块烧焦的铁片罢了，许是梳妆台上的铜饰。”
&esp;&esp;老仵作待在身后，什么也没看清，只是狐疑地看了看他，却没多问。这位少卿大人虽年轻，查案的本事却比寺卿还厉害，自有他的道理。
&esp;&esp;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眼还在忙碌的仵作们，“继续查，特别是内殿的床榻位置，仔细筛检灰烬里的异物。”
&esp;&esp;小吏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应下。
&esp;&esp;“把尸体都带回大理寺，我会亲自验看。记住，不许磕碰，连身下的灰烬都要原样收着。”
&esp;&esp;“还有，你们莫要漏了寝宫里的任何痕迹。”他仔细嘱咐着，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主殿，“所有烧得最透的梁木都要拆解开来，看看里面有没有未燃尽的引火之物。”
&esp;&esp;仵作们知晓此事重大，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esp;&esp;只有一旁的老仵作很是惊讶，“少卿大人，这不合规矩吧？宫里的案子，按例该请太医院的人……”
&esp;&esp;“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太医院擅长诊病，不擅长验尸。出了差错，你担着还是我担着？”常清静淡淡看了他一眼。
&esp;&esp;“是，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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