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压根不记日期。光是这么想象一下,莱奥纳多就实在有些发笑。
那些不够正经的吐槽深深藏在喉咙深处,他还记得自己要拿回气势来着,所以最终只是无声地、在托马斯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下一刻他就被猛然掰着肩膀正过来。
“真的?”
对上一双惊愕里压着狂喜的金色眼眸。
莱奥纳多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超出了他的意料。不是溺眠症?有解决办法?连这种不治之症都有解决办法?又在唬他吧!——可是确实两周了都没有身体萎缩的迹象,溺眠症分明是迅速消耗生命力直至死亡的急症……
莱奥纳多压根不知道,光是他沉睡两周后醒来这一件事,已经叫又惊又喜、愕与怒一齐上头的托马斯轰碎了一间屋子。
“我不想跟,”莱奥纳多顿了顿,没忍住笑意,“已经决定了‘抱着睡美人的棺材看一辈子’的家伙说话,好逊噢。”
“莱奥纳多!”
托马斯·安德烈的狂喜险些盖过盛怒——他怎么看都像溺眠症,而莱奥纳多患上溺眠症是他打死也不可置信的。为什么偏偏是这家伙,又怎么可能是这家伙!明明有着魔力检测器都察觉不出的神秘能力,明明沾过那么多地下城的产物,明明!
这家伙跟他一个s级猎人呆了这么久,他们每次做爱自己泄出来的魔力都够十个人沉睡过去了!莱奥纳多身上解释不清的地方太多,他都觉得这家伙不是人类了!
明明哪怕不是人类都没关系!托马斯生生说服自己打消对于莱奥纳多的所有好奇,就这样一直待在一起就好——结果这人偏偏患上了溺眠症!这叫他如何不惊不怒?
——而当莱奥纳多端出这番说辞时,他又如何抑制对于这个人的神秘之处寄予堪称直觉的期望,而不断从内心深处翻涌席卷上来的狂喜?
……险些。
依旧是近乎尖锐而无情的直觉生生扯回理智。
这不过是这个家伙的又一个圈套。心脏砰砰直跳,耳边有个冷静得令人烦躁的声音这么提醒着托马斯。
将要失去莱奥纳多的预感愈演愈烈,这不过是他避重就轻的又一番说辞。这人肯定打着什么主意……他不会再相信那双温柔得要将人溺毙的眼睛了。
纵使水起波澜,水依然是水。
莱奥纳多看着托马斯从恨不得扑上来亲他的狂喜、到猛然顿住的愣神,最后那双兽瞳里的情绪生生凝得沉寂。金色褪去,男人的赤眸暗得发黑,他甚至好似沉默地走神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冷哼道:“莱奥,我不会听了。”
他顿了顿,舔了舔上牙膛:“我不关心你出了什么状况,也不好奇你为什么还能醒来,更不会放你去‘解决’……但你还有清醒的时候,这样很好,你醒来的时候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唯独不能离开这里。”
那一瞬间,青年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很厉害啊,莱奥纳多。要不是已经太熟悉了,要不是因为过于重视,要不是因为……他的直觉,这会怕不是已经被糊弄过去了吧。
托马斯淡淡地想着。他凑过去舔莱奥纳多的唇,而后又一路向下吻,一下一下,沉重又小心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男人山峦般壮硕的身躯缓缓向下移动,而正在他想要拿牙齿拽开胯部的拉链时,青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揶揄的兴味从上方传来:
“我其实并不想把这件事归到你身上,但这是在你受了卡米什那次重伤之后逐渐发生的,不是吗?”
那种语气托马斯很熟悉,就像每一次遇到有趣的事情、亦或是,夸赞他的时候。
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别害怕,也别难过。这些都是由我引起,又归于我本身的……小事故罢了。”莱奥纳多缓缓弯腰,轻轻地、小心地抱住了屈膝跪地的男人,“听我讲个故事吧,托马斯。”
除去那些完全超出认知的、天马行空的部分,莱奥纳多觉得托马斯·安德烈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也许这也是天道给予主要角色的天赋?他不得不称之为惊喜。
与其说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莱奥纳多更想把它比喻为——读者翻阅书籍,会给纸张带来褶皱,不是吗?
「旅者」的旅途就是这样。
不该参演的人置身其中,纵使只是远远地在舞台边缘看戏,也会破坏整场剧本的效果,这些「偏移」产生的影响,往往会落在那些世界的主角身上。
莱奥纳多总是聪明又游刃有余,却唯独在一些方面有着近乎盲目的偏执。
他爱宏大的演出,爱那些壮阔的事迹和置身其中的人。每个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宝石,没有谁应为自己这个变量的存在而买单。
即使放着世界走偏也可以,但他仍会去抚平那些「褶皱」,那些因为他的偏移而出现在托马斯身上的,每一道不合理的伤痕。
莱奥纳多会拿自己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权利」来换他无恙。
而当「权利」失去到一定地步的时候——
“托马斯,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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