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会?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风雪夜之时,李忘生匆匆下山拦截他的模样。时隔五十年,有些记忆早该褪色,可彼时李忘生惶然失措的模样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随我去向师父请罪”时的惊慌,说“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时的黯然,仗剑拦截时毫无章法的招式,以及握不稳剑颤抖不休的手……无一称得上冷静。
谢云流的心乱了一瞬,视线扫过他身上的暧昧痕迹,又匆忙移开,喉结滚动,道:“的确是我亵渎于你,既然如此,你大可——”
“杀了你?”
李忘生冷笑一声,忽然凑近,清凌凌的眸中映出身下人心虚的神色:“死都不怕,你又为何连看都不敢看我?”
谢云流闭了闭眼,脑海中却克制不住浮现出两人刚醒时的情态:盘坐相拥,四肢交缠,与此刻颇为相似……不,这都是心魔用来幻惑引诱之法,以他和忘生如今的关系,怎么可能……
“师兄对我,当真没有半点慕艾之情?”
见谢云流闭上双眸不肯看他,李忘生忍无可忍伸手按住他的下颌,强迫他看向自己,“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问我何求?如同先前那般决然离开,一去不回便是!毕竟……我从来拦不住你。”说到最后已近颤音。
【“师兄,我知道我拦不住你。”】
谢云流心尖一颤,睁眼对上近在咫尺的含怒双眸,正要开口,忽然瞧清那双水洗后的眸子里映出的模样:发丝银白,眉目俊朗,眉眼间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那是属于二十余岁的谢云流的脸。
不是他如今的模样!
他心神大震,细细去看李忘生,眼前的青年银发散乱,发根却透出乌色,素来俊秀的面容被怒意笼罩,眉心阴阳鱼微微蹙紧——并非朱砂。
这种细节,绝非心魔幻境所拟!
心魔只会幻化出几可乱真的幻象,却无法改换他的“本我”——他如今已年过七十,如何会是年轻模样?忘生青年时眉心点缀也都是朱砂一点,而非悟道后的太极两仪。
陌生的房间,白发转乌的青年忘生,内息空虚的经脉丹田,还有刚醒来时,那明显属于阴阳抱合、交止双修的姿态……答案呼之欲出:
不是幻境,是现实——他与忘生应是失忆了!
意识到这一点,谢云流背后顿时渗出一层冷汗,看向李忘生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真正的李忘生,是他的师弟!
他竟以为这是心魔所化,还几番出言刺激,试图诱哄——
见谢云流神色震惊,似被他言语所骇,李忘生心头一凉,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他早该明白,梦境随心,呈现出的不过是他早已明白的事实:谢云流当初待他再好,也只是单纯的师兄弟之情罢了,从无半点旖旎心思。
何必强求?
可——这是他的梦啊!
不甘成了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渴望彻底从桎梏中挣脱,变本加厉席卷而来:
梦境皆为假,任性一回又何妨?
就算求而不得,也要强求一遭!
李忘生深吸口气,一把扯下散乱的衣衫,再度俯身压向谢云流。
“忘生!你等等!这不对!”
察觉到李忘生情绪异常,谢云流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急道:“你可还记得——”今昔是何年?
话才说到一半,却被李忘生忽然凑近强行打断,余下话语尽数被以唇封缄,没能说出口。
唇齿交叠,咬的又急又凶,生涩且焦躁。李忘生仿佛孤注一掷般不管不顾抬手搂住他的颈项,堵住他所有话语,吮吻的动作又急又乱。谢云流隐隐察觉他情绪不对,心头微慌,艰难开口:
“忘……唔!”
“等……”
谢云流被他毫无章法的亲吻堵住话语,他想说眼下情形不对,想说他二人可能都失忆了……却都因李忘生急躁的亲吻无法说出。好容易挣出一息空隙,才开口时又被李忘生吻住,舌尖更是趁着他张口欲言时潜入其中,撬开齿关生涩入侵。
数度欲言俱都失败,谢云流隐隐察觉李忘生是有意不想他开口说话,无奈之中又有些好笑,手掌移至麻穴所在,便要将人先行制住。然而抬眼间对上近在咫尺的双眸时,却被那双微阖的眸子中流泻出的悲意与绝望所摄,一时怔住,险些以为自己看错。
为何会是绝望?
忘生一再堵住他开口的机会,甚至不惜用这种法子,是不想他开口吗?
谢云流想起方才尝到的咸涩味道,与听到的诸般指责,已经按在麻穴上的指尖蜷起,无论如何都点不下去了。
——我当然可以制住他,强行让他冷静,再分析利弊告知他如今情形。
——但这真的是忘生想要的吗?
【“如若我要师兄呢?”】
【“师兄对我,当真没有半点慕艾之情?”】
李忘生之前所言浮现在脑海中,方才只当一切都是心魔幻化,如今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