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认识你吗?”自知唐突佳人,杨远连忙抱歉,开始自我介绍。对方却决心要逗他。当然,那时的他并不识逗,通通当真话来听。“来看戏?”眼风落在他手上,捏着一张戏票。“是,你呢?”“没你这样好运,戏票很难买,我没买着,想在门外听个动静。”她提到大师的水袖如何的玄妙,杨远便愣住了。这是一个懂戏、爱戏、配做戏曲家知音的女人,和她一比,他简直是外门汉。一张好戏票,给他实在可惜。“这是做什么?”女声错愕,票已经被他双手奉上,上供似的。背后有电车途经,一片浓酽暮色,寒风坚冷,杨远双手把票递出去,迅速笑笑。他的笑容很纯净,几乎像个赤子,不,是傻子。只有傻子才不知道程砚秋先生戏票的分量,也只有傻子才能把好东西让人,不露半分不舍。她掏钱包,杨远使劲摆手:“不必不必,戏快开场了。”他居然反过来催促她,笔直站在冷风中,眼神纯澈,没有一丝丝男女旖旎的猜想,只是提醒戏快开场。瞧瞧,十足十的呆子,华琰心说。决定逗到底,拿走他的票,转身就走。怎么还不叫住她。他竟真不后悔。华琰到底还是掉头推门出来,见他还在风中立着,喂,福建人都像你这么热心肠啊?天太冷,杨远张口就是一团雾,他口音这么重吗,居然给人家听了出来。——【注】册那:上海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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