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这一只猫。
他看着一地猫毛,无视七六心虚的表情,默默打开扫地机。
那之后猫猫们就没有在他家里开过聚会了。也不知道猫猫聚会里有没有出现新的猫猫。
但家里依然有新的猫猫。
七六是一只自由的猫,但猫和两脚兽之间多少还是有点默契的,比如无论七六在外面玩多久,晚上十点之前都一定会回家。索尔看着正给白手套黑猫舔毛的一大只蓬松的缅因,一时陷入沉思。
这只猫是怎么从猫门里钻进来的?果然猫是液体?
七六虽然交友广泛,但索尔从来没见他被别的猫舔过毛。索尔干脆蹲在原地看了一阵子猫猫贴贴,直到他家的门铃被按响。
站在门外的是个清秀俊雅的年轻人,面部线条有种东方式的柔和。青年弯起的暮紫色眼睛里含着歉意:“抱歉打扰了,先生,我是最近搬来这里的租户。请问您有看见我的猫吗?”
沉迷舔毛的缅因猫抬起头,发出与体型很不相符的温柔“咪”声。索尔为青年让出了空间,青年温和地点头致谢,弯下腰一把抱起那只灰眼睛的大猫咪:“我们回家吧,托里亚?”
索尔愣了愣。青年看着索尔的表情,意识到什么似的,顿时也迟疑了:“对不起,请问……”
索尔轻轻咳嗽了一声:“初次见面,我是索尔·马德兰。”
青年的神色染上了些许尴尬:“您好,马德兰先生……我的名字是叶槭流。”
这回换索尔感到尴尬了。
suary:那么你呢?他的死难道将你的一部分也一起带走了吗?
叶槭流睁开眼睛时,站着房间另一头的金发男人正兴致勃勃地翻看书架上的物件。卡特·拉斯维加斯似乎热衷于将上面的每一个摆件都拿起来细细端详研究一番,将上面的每一本书都仔细翻阅品读一遍,热情饱满得像是要为它们中的每一个都写首赞美诗。叶槭流坐起身,衣料与床褥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卡特回头看他,翠色的眼眸弯起:你醒了。
叶槭流没有回答。他安静地注视着这个仍面带微笑的、轻盈的、自由的男人。他已不再拥有“数据视野”,也不再需要那东西。这也许是一场阴谋、一场梦境或者其他,但不重要。那毫无意义。那不值得他在意。他空茫的躯壳正被什么东西填补,羽片似的绒白的雪从他堆积的情绪中化开,寂静无声,震耳欲聋。
他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甲插入掌心。他迈步向前,硬质鞋底踏过地板的声音略微刺耳。卡特就站在那里,维持着惯常的神秘而惹人恼火的笑容,向他伸出双手,像张开一个怀抱。
叶槭流在卡特身前站定,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狠狠给了他一拳。
红痕瞬间从卡特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来。他顺着叶槭流的力道偏过头去,几缕碎发恰到好处地滑落,搭在那醒目的伤痕上,竟有几分惹人怜惜的破碎美感。但叶槭流是不会怜惜他的,他几乎要气笑了事实上他也确实笑出声了。他揪着卡特的衣领往书架上掼,轰,哗啦,书本歪歪斜斜地往下掉,玻璃摆件砸在他们脚边,摔成一地锐利的残骸。
卡特在叶槭流的钳制下低低发笑,笑里掺着沙哑的呛咳,笑得肩膀耸动,纤长的眼睫跟着一颤一颤,像飞蛾鼓动的羽翼。那双碧玉似的翠色眼眸仍凝望着叶槭流,与他记忆里的每个瞬间一般无二。
年轻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混沌的暗沉的暮色在他眼底滚动流淌。叶槭流将整个小臂压在卡特胸前,将自己砸向对方。他磕磕绊绊地同这个死人接吻,用这点新鲜的疼痛和尖锐湿润的血腥气填满口腔,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他狠厉撕咬卡特的嘴唇,那不太像人的血肉,似乎只是一片空壳似的皮。卡特发出几声吃痛似的轻柔的低哼。他的手臂缠上叶槭流的脖颈,发辫松散开来,细小的花朵与枝茎勾挂在略微打卷的发丝间。
这个施虐似的吻最终还是结束了。自醒来后始终萦绕在脑海中的雾气此刻消散了些许,叶槭流回了回神,收回压着对方胸口的手臂。
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纯白房门上忽的浮现出一行毫无辨识度的字迹:“不杀死对方一百次就出不去的房间”。
叶槭流开始认真思考这是一个陷阱的可能性。
他松开卡特,任由这骗子跌了一踉跄,转去和那门死磕。他尝试像往常一样在空气中伸手开门,然后呢,无事发生。他又走到门前握上门把手,微微用力下按。奥秘在他手中流淌,如同他肢体的延伸。但有形的门没有被开启,概念上无形的“门”同样紧紧闭锁。卡特靠在书架旁,纤长手指勾起纠缠在发丝里的细小花茎。他看着叶槭流做尝试,慢慢悠悠地开口:没有用,是不是?我们被困在这里啦。
房间中无窗无灯,叶槭流无从判断现在的时间。他凝视着卡特,喉结滚动几下,最终问出口的却只有:你知道什么?
唔。卡特做出思索的表情,不比你更多,小朋友。如果你要问我们是怎么来这儿的,恐怕得不到回答了。
那我换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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