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将军询问的目光朝宁濯投来。宁濯想都不想就温声道:“多谢大夫,但军规森严,恕某不能从命。”说完抬袖一礼,欲出门去。
“等一下。”大夫急忙将食案放在一旁就追上去,“是民妇考虑欠周,那民妇为军爷医伤吧!”
宁濯一怔,回头看她。
大夫见他止了脚步,笑道:“方才民妇瞧着军爷右臂较左臂僵硬一些,想是因右肩被那北狄贼子的弯刀砍了一道。民妇的伤药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药效极佳,且半月便能消去疤痕。若军爷不嫌,可试一试。”
听到这药能消疤,宁濯心里一动。
他这回添的五六道疤痕有两道极深的,若用阿涓制的药膏要一个多月才能消去,可此地距京城只有二十来天的路程。
若能消去那两道,娴慈或许会好受些。
他看向小兵。小兵凑到他耳边说:“这位大夫于医治外伤颇有建树。她的伤药属下也用过,确实半月便能消疤。”
宁濯听罢对女大夫说:“既是如此,某就向大夫买一盒回去自敷吧。”
女大夫见他神色坚定,只得接了钱,递上一瓶药水和一盒药粉,同他说了用法。
先将药粉洒在伤处,过一刻钟之后,再将药水涂抹在上头。
宁濯谢过,待出了门,他将东西递给小兵:“你当初用的也是这两样吗?”
小兵细细看过闻过,见药粉杏黄,药水闻之味道极冲,与他几年前用的一般无二,便点头道:“是。”
只是这药粉里有几粒褐色,药水中好似有一丝很细微的异香。
他没多想。这大夫在此地行医多年,人美心善,又是孤儿寡母的,哪来的恶念?
那药粉里的褐色大约是掉落的脏东西,上一回他那盒里也有一小段树叶梗呢。
至于那异香,这药水味儿那么重,闻岔了也未可知,这不,再闻一下便闻不出来了。
宁濯让祁俞又找了几个当地百姓看过这两样东西,都说没问题,才安心一些。
只不过到了晚间帐篷里,宁濯与祁俞合计一番,二人仍是决定让祁俞先替他试一试。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万事需小心为上。
宁濯按照那女大夫说的为他撒上药粉涂上药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可有何异样?”
祁俞仔细感受了下,摇了摇头,不过又道:“为保万全,陛下还是再等两日吧。有些毒需过几日才会生效。”
宁濯点点头。
三日后,祁俞确认自己用完后身体无一丝异常,才将此药用在宁濯身上。
第一回 用,他也如祁俞那般没有异样,终于放下心来。
因担心敷药出事后寻不到医家,所以宁濯让大军在城外驻扎至今。既此药无毒,他便下令继续南归。
第二回 、第三回用,也无事。
直到第四回 。
烛光昏暗,祁俞如往常那般捏了一撮,没有看见里面有一粒褐色的东西。
此药确实有效,陛下用了几日伤口就快愈合了,痛意也减轻了许多。
陛下是个爱死扛的,那么重的伤势,别说是娘娘,他看了都心疼。
他心里暗叹一声,待一刻钟到了,便将药水涂了上去。
宁濯本是微阖着眼,可药水一上身,他忽觉有什么东西像是因此复苏了一般,继而在自己伤口里蠕动,欲往里钻。
他浑身发寒,顿时伸手插入伤口中,欲挖它出来。
可那东西极灵敏,一瞬间钻进了皮肉之下,进入血脉之中。
祁俞眼见宁濯突然自伤,心知出了事,颤声喊了句“陛下”。
宁濯定在原地须臾,抬眸看着他,一双黑眸里没有半分情绪,声音也一丝温度都无:“带朕去寻蛊医。”
“朕中蛊了。”
◎我要娴慈◎
深夜, 王将军被祁俞从帐中拎出来。
祁俞动作干净利落,步子迈到飞起,所以王将军被带到宁濯帐中时, 睡眼都还只睁了一半。
他被祁俞往宁濯面前这么一丢,瞧见宁濯那张俊逸苍白的脸, 顿时清醒过来,忙端正了仪态跪地行礼:“陛下。”
宁濯盯着他瞧了片刻,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
王将军原先是守南境的,家中也无人来过北境, 且他虽才能一般, 却也是个耿直忠贞之士。
这回中蛊当与他无关,此人可信。
宁濯想到这里, 沉声道:“朕有要务需秘密折回北境,你替朕瞒住将士们,带着兵马先行。”
王将军心里一咯噔:“陛下需去多久?回京时文武百官都会在宫外跪迎, 且京城百姓听闻陛下大胜而归, 定也会夹道欲观陛下圣颜。届时臣民若发现您未回,末将该如何答复?”
“这些小事你不必操心。”宁濯面色平静,“朕会派人快马加鞭告知次辅,他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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