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与陛下说了,今夜开始我住棠梨宫,归期不定。”宋娴慈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出了大门再右拐往棠梨宫去。
棠梨宫大门紧闭,宋娴慈看了眼默默跟在后头护送自己的宁濯:“麻烦夫君帮一帮我。”
宁濯脚步一顿,然后快步上前。
宋娴慈声音轻轻:“我要翻墙。”不能拍门吵醒兰瑾,所以翻墙最好。
宁濯低头看看她的膝盖,皱了皱眉,回头看向祁俞。后者会意,走上前来与他同时用力出腿,竟将这宫门生生踹开。
……这么响,不知兰瑾会不会被吓醒。
宋娴慈放轻了步子走进去,正欲掩上宫门,却见一只手挡在两扇门中间。
是宁濯。
宁濯低眸看她,想问她明日白天能不能过来陪自己过生辰,却终是未开口。
他已利用娴慈的心软干了好几件惹她生气的坏事,不能再错下去。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失望。他明白。
于是他静了许久,将手收回来,哑着声线对她说了句“早些安歇”。
宋娴慈笑着说了句“你也是”,然后又提醒了一遍欲哭无泪的肖玉禄:“若陛下今夜睡不好,劳烦公公为陛下点一些安神香助眠。”
宁濯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肖玉禄,替他应了句好。
宋娴慈放下心来,用力阖上门,在门背后悄悄蹲下,屏息细听。
门外久久都没传来离去的脚步声。
宁濯一直在外面守着。
直到她都快打盹了,外头才终于响起肖玉禄小心翼翼的央求:
“陛下,回去吧。这么久了,娘娘定早就睡了。”
又过了好半晌,才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是宁濯带着他们迈步离开。
待声音渐渐远去,她才垂下眸子站起身,摸进兰瑾的屋子。
兰瑾还在睡,阿涓却是早就被吵醒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快去睡吧。”宋娴慈爬上兰瑾的床,“我没怪你。”
她说不怪就是不怪。阿涓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又开始欲言又止。
“我也不是真怪陛下。”宋娴慈躺在兰瑾身边,闭上眼睛说,“我只是需要想一想。”
阿涓便不说话了,也爬上来挤在这张不大的床上。
待两侧都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宋娴慈睁开眼,呆呆看着窗外渐淡的夜色。
她在心里轻轻地想:
罢了,宁濯没中蛊,还能活好几十年,就很好了,不是吗?何必计较太多?
若想解气,大不了像其他泼辣些的妻子一样,拿鸡毛掸子打丈夫一顿或是罚他下跪便是了。
可宁濯是皇帝,又不好这么罚他。
宋娴慈有些苦恼地垂下眼帘,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榻,披上那件外袍缓步离开。
她走两步就得停下思索一番,时而觉得这样太便宜宁濯,时而觉得不该这么斤斤计较。
却每次都忍不住重又抬足继续向前。
棠梨宫离紫宸殿太近,走得再慢也很快就到了。
大门处守着的侍卫见她归来,脸上狂喜。
肖玉禄和祁俞还有女官见她归来,差点直接大叫陛下,被宋娴慈冷冷一眼制止了。
肖玉禄于是闭上嘴,将宋娴慈带进去,快到里间时正欲行礼告退,却被宋娴慈叫住。
肖玉禄忙弯下腰,静候吩咐。
宋娴慈低声道:“这里有没有鸡毛掸子?”
“……”肖玉禄瞪大自己的小眼睛,“娘娘?”
“罢了。”宋娴慈收回目光,生硬道,“你出去吧。”
肖玉禄惊疑不定地转身离开,中间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
宋娴慈慢慢吐出一口气,迈步进去,一抬眸便与宁濯对视。
昏暗的里殿,雪白的里衣,幽深晦暗的目光,吓得宋娴慈险些大叫出声。
宁濯站在榻前,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等她缓过来了,声音是难眠之后的微哑:“怎么回来了?”
宋娴慈静了片刻,反问他:“怎么不安寝?”
于是宁濯也静了下来。
宋娴慈将视线移到他手里的鸡毛掸子上。
“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宫人留下的。”宁濯解释,抬手将掸子递给她,“我听见你问肖玉禄要,便替你拿了过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上面的灰我已抖干净了。”
宋娴慈情绪复杂地接过来。
宁濯似是觉得这样的沉默太难熬,便寻了个话题:“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宋娴慈抬眸,“夫君想知道?”
宁濯被那句“夫君”迷了心窍,轻轻点头。
于是下一瞬他真的便知道了。伴随着呼呼风声,这根鸡毛掸子朝他身后挥去。
他下意识要避开,可看见妻子杏眸中的促狭与快意,脚步却又硬生生顿在原地。
鸡毛掸子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