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还在想下一步怎么办,那边姚文龙已经调笑起来,道:“看不出来啊,小侯爷的中衣也这样华贵,不愧是世代簪缨的大家。”
赵景的中衣和其他王孙没什么不同,都是暗纹的素白锦衣,姚文龙故意这样说,显然是因为赵家成天说姚家暴发户,没有涵养,所以故意这样讽刺了。
暴发户再失礼,也没有在众人面前脱衣过的。
凌霜正想接下来怎么办呢,只听见秦翊道:“怎么小侯爷这么快就换下锦衣了?
我刚想说,要不要再赌一次,让小侯爷赢回去呢……”
要论气人,真是谁也没法跟他比,这家伙看起来一张死人脸,实则真是蔫儿坏,赵景当着众人面脱的衣服,他全程看着,要说早说了,又不是在打瞌睡,现在偏说这话,怕不是想气死赵景。
果然赵景就上钩,道:“侯爷还想再赌?”
“小侯爷衣服都脱了,就不好再赌了,再赌什么?脱靴子吗?”秦翊淡淡笑道。
“是呀是呀,大家和气要紧,散了吧。”
姚文龙还在旁边拱火,显然是急着回去,把这事传扬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赵景被激到这时候,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怒道:“秦侯爷想赌什么,我都奉陪,侯爷别胆怯才好。”
真是笨蛋。
凌霜在心里叹口气,偏这笨蛋是自己未来姐夫,真要命。
赌红了眼的赌徒才会这样说话呢,越是输得惨,越是想扳回本来。
而秦翊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样吧,听说小侯爷的马好,我的马也不错,不如咱们赌打垂杨,输了就把自己的马送给对方吧。”
实在是图穷匕见了,赵景其实不傻,火炭头是官家看赵擎的面子给的,这也是秦翊一直不肯救火炭头的缘故,这里面牵涉众多,赵景就算把火炭头打死,也不会送人的。
但话赶话已经到了这里,也由不得赵景愿不愿意了。
他只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来,姚文龙就在旁边拱火:“算了算了,秦侯爷算了,快别说了,你不知道,小侯爷的马自己做不得主的,何必为难他,秦侯爷家这么多好马,也不差这一匹……”
赵景被他拱得火冒三丈,最后的理智是问道:“打垂杨怎么打,总得立个规矩。”
“用不着别人,就我们俩,跑马三个来回,射中一百步外的垂杨靶,看环数定输赢。”秦翊道。
“侯爷这是欺负人了,谁不知道你家的骑射最好,小侯爷怎么比……”姚文龙是恨不能把赵景坑死。
赵景要是这都能忍,也就不是人了。
“用不着姚兄好心。”赵景知道姚文龙一口一个“小侯爷”是为什么,也知道他最嫉妒自己的就是这个侯位,道:“文远侯府的骑射虽好,我们富平侯府也是军功封侯的,大家靶场见真章吧。”
到了这时候,事情基本已成定局了。
凌霜这次一点也不急了,正如姚文龙所说,秦翊要是骑射上赢不过赵景,只怕他的祖宗都要托梦过来打死他。
赵景其实敢赌,还是有点底气在的,最近流行打垂杨,就是把马球换成了弓箭,双方分别射对方的靶子,射中多的,环数高的赢,为免误伤,场上两边场内都只允许一人张弓,且要跑到对方的半场才能张弓,所以打垂杨的人少,一般都是五对五,需要的人数少,也快,两刻钟就能玩一把,所以近来比马球玩的人还多。
赵景整天和人打垂杨,骑射还是厉害的,他先上场,跑马三个来回,射中一次靶心,两次内靶,加起来一共二十八分,在京中王孙里都算佼佼者了。
但秦翊一接过随从递来的弓,众人就知道糟了。
那其实都不是他的弓,而是主人家给打垂杨的人预备的,只是柄旧弓,箭也是别人的箭。
但秦翊接过弓,拉满弓弦,试着空瞄了一下靶子,又缓缓放开。
凌霜知道这是因为空射容易翻弓,所以放弓弦的时候要慢,那些王孙子弟拿张空弓在那空放,不知道多伤弓,还觉得很神气,其实是不会射箭的人才做的事。
他拿箭也和人不同,用手指夹住箭竿拎起来,往后捋过去,一直捋过箭的尾羽,将羽毛捋顺。
他这动作,不像是在查看弓箭,而是像一个状元郎,在整理自己的笔砚,或者一个七十岁的老农,在修缮自己的犁耙。
仿佛那是有生命的东西,而且是陪伴了他一辈子的东西,赖以为生的东西。
凌霜这才知道为什么京中都说他像他曾祖父,就像她母亲以前说她最像她姥姥一样。年轻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气场?
到这时候,连赵景的脸也白了。
他已经差不多知道结局了。
而秦翊取胜的方式也很简单,骑过马的人都知道,在马上张弓射箭,其实是会影响平衡的,因为射箭没有从马头中间的射法,都是左右射箭,所以一般是跑过去,射一箭,然后跑一个来回回来,等找回平衡了,再射一箭,这样最准,而赵景也确实是这样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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