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沨止微微颦眉。
他将冷气开小了一些,轻声道:“想睡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不睡。”盛欢摇了摇头。
他往座椅深处又滑下去几寸,像一摊没骨头的泥,双目也变得失神游弋,那是困极的状态了,勉力依靠着理智撑着没有睡着。
“那你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也行。”顾沨止的心有些疼痛,仿佛遭受身体困厄的不是盛欢,而是他自己,他想了想,循循善诱,“这次我会把车门锁好,不会出现上次的意外。”
“那如果出现别的意外呢?”盛欢喃喃道,他艰难的瞪着双目,瞳光失焦,“我的梦里……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了。”
“真出意外啊——”顾沨止皱了皱鼻子,故作思考,“那幸好我俩现在在一起,你放心,我临了了一定会记得牵你的手,两个人一起上路最起码不会孤单。”
盛欢:“?”
盛欢:“……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的很超前。”
“谁让某些人总喜欢说‘那就死了算了’。”顾沨止懒懒道。
盛欢怔了怔,像有一把玲珑小锤捶在心头,叮当作响,随后他撇撇嘴道:
“你也真是奇怪,这是什么想法。”他说:“不求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怎么?这还要经过你的允许?”顾沨止问。
“那倒也没有。”盛欢敷衍,他呼出一口气,放弃了似的慢慢闭上眼。
睡意像是瀑布,兜头兜脸降下。
视野里暗了没多久,重新又亮起。
盛欢怔了怔,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竟站在一栋高楼天台的边缘。
下方深不见底,漆黑如渊,周围也再没有别的建筑,遑论提人了,耳畔是死一般的静谧,盛欢垂目往下看,深渊之中,他看见了猩红的一只巨眼。
他与巨眼对视着,许久,他猛地后退。
脚下的地面不知是何时消失的,他踩空了,失重感从胸腔内喷发出来直冲到喉咙口,他看见那只巨眼兴奋地翕张开来——
猛然间,他于半空中抓住了什么,炙热,有力,止住了他下坠的势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盛欢豁然睁开眼。抬眸看向前方,隔着车前窗,他看见了“虞城市公安局”几个大字。
“到了。”顾沨止说,拉了拉他的手。
盛欢被胳膊上传来的动静弄得一时怔忪,他垂目看过去,才发现其实是自己紧握着顾沨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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