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堪堪停住,他便立时下车绕到副驾驶座的位置上,大力拉开车门,探身进去握住盛欢的肩膀,将其扶起来。
“开心!!开心你醒醒!!看看我!!”
盛欢艰难的睁开眼睛,显然日光刺目,他还很不适应,随后,他喘了口气,哑声试探道:“顾……顾沨止?”
“我在!”顾沨止斩钉截铁道。
“你还……”盛欢缓缓举起手,他的指尖冰凉苍白,汗津津的,反握向顾沨止的手臂,确认那每一寸血肉都是真实存在的,而非嶙峋白骨,“活着。”
顾沨止定定的看着他,任凭他触碰,寻觅安全的落脚地,过了不知多久,盛欢才甩了一下头,以掌心抵住眉心。
“我……怎么了?”他低声问。
“我刚准备上高架。”顾沨止急声说:“你忽然把车门打开了!”
“……什么?”盛欢的眼底一片空洞。
“我以为你要跳车,就临时停车了。”顾沨止沉吟了片刻,问道:“你做噩梦了?”
盛欢沉默。
他以前其实不是这么不长嘴的人,害怕的时候会到处找人倾诉,住在隔壁的叔叔阿姨,同校的同学,老师…… ……
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没有人信他。
不仅不信,他还会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嫌恶畏惧的情绪,仿佛他长着一个极古怪神经的脑子,不然不会诞生出那么多恶心又恐怖的想法。
这也便罢了,他的境遇还会变成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冠以疯子的称号。时至长久,他就不说了。
此刻他也不欲复述,更不想再回到那可怕诡谲的梦境里去。
梦境在啃食现实,在渐渐的与现实融为一体。这些发展走向盛欢并不意外。毕竟,他曾目睹了盛长泽由失眠到完全发疯的全过程。
周围的人都说,精神疾病是会基因遗传的。
爸爸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说实话,给他,还有周围的邻居都添了不少的麻烦,警察屡次上门,以至于现在人们谈到他们父子两个都如避蛇蝎,嫌弃的要命。
盛欢私心希望梦境里的一切都不要走进现实,他能有更多的尽可能长的清醒的时间,因为至少在清醒的时候,他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他是理智的。
如若一切都终将走向既定的结局,那么,他希望自己好歹能体面一点,也识相自觉一点,不要让周围的人操太多的心,更不要带来什么别的灾难……毕竟他作为曾经的受困者,知道那该有多么的痛苦和疯狂。
“你现在是要去哪儿?”盛欢看了一眼顾沨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问。
“回市区,送你回家。”顾沨止说。
盛欢别开目光,他望着远处川流不息的车群,喃喃道:“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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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路,盛欢再没做出什么离谱的举动,也变得沉默寡言。
男孩子以头抵窗,怔怔的望着后视镜,目光里空旷一片,也不睡觉。
顾沨止的呼吸绵长,他的眼底时而闪烁着困惑,却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将盛欢送到盛世网咖,目送着对方上楼,确信一切无误才驱车离开。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一辆警车就停在了盛世网咖的门口。
这个点平儿去上学了,几个便衣警察下车,简单粗暴的推开了盛世网咖的大门,疾步上楼,这阵仗动静叫街坊四邻都纳闷的打开窗户探出头来,有的在街边驻足观望,好不热闹。
盛欢回去之后虽然很困,但没有再睡觉,而是去往地下室去检查璃黄金的安全。
两年多之前,他曾买过一批璃黄金,那时的璃黄金还没有因为国际期货市场的倒腾而暴涨价格,五百万,他买了二十六斤,给盛长泽打造了一个骨灰盒。
盛长泽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疯,他完全不睡觉,会将自己锁在昏暗的小小的地下室里,不停地惨叫,说着“他们就要来了”,“他们会找到我们的”,“我们父子俩谁也逃不掉”,“末日!是末日!”这样奇怪的话语,经常惹来邻居上门责骂。
盛欢并不知道那个“他们”指的究竟是什么,盛长泽也从未挑明过,但盛欢知道那一定是什么极尽恐怖的邪恶之物,会带来天大的灾难,不然也不会让盛长泽神经质的害怕至此,闹得鸡犬不宁。
可如若那个“他们”真的到来了,他们父子俩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坐以待毙么?盛欢不知道。
有一回,他下去给盛长泽送饭的时候,破天荒的发现盛长泽没有再叫了,看起来甚至十分清醒,他激动的冲到地下室的楼梯上,一把握住了盛欢的手,微笑着说:“璃黄金,开心,我们需要璃黄金。”
盛欢问:“什么璃黄金,爸爸?”
“一种稀有的合成金属,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意识形态可以穿过它,这是我发现的!这是爸爸的又一个重大发现!!”盛长泽的话语逻辑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笑容里充满了希冀和狂热,仿佛在向往一处无尘之地,他握着盛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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