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样扳手腕的。”她语气发紧。
“无师自通吧。”李均意说,“这样比较省力。”
她很紧张,但逼迫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至少不要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会笑自己的。
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吓到对方,又是不是太快。李均意想了想,发现自己无法准确判断易慈是否排斥这个行为,他放开了手。
“先吃饭。”说完,他站起来去放钢笔。
再坐回来时,他没在她边上落座,而是端着碗去了对面。
这让易慈有点不习惯。其实过去他们多半会坐在边上一起吃,她要求的。当时发现了李均意老是会看她吃东西,易慈愤而要求他以后不许坐在自己对面吃饭,把谁当戏看呢,不给他看。
现在他又坐自己对面了。好奇怪,不该这么别扭的,可今天就是觉得这位置不对,他还吃一口看自己一眼,要不要这么肆无忌惮。
“你坐过来,坐我边上。”被看了半天,易慈还是忍不住了,“不要看了。”
听完,李均意端着碗笑起来。这下易慈能肯定他是故意的了,绝对是。刚瞪他一眼,还没想好怎么反击回去,他又好脾气地坐过来了,和从前一样,用左手拿筷子。
落座后,李均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心,刚想说什么,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垂在膝上的手背被碰了碰。有些意外,还没反应过来,他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抓住了,像一种轻巧的捕捉。
一只手滑进来,握住他的。
沉默。
愣了两秒,李均意伸筷子去夹了个芋角。可因为心不在焉,他居然没夹稳,蜂巢状的芋角不幸滚落到桌上,表皮金黄的酥渣掉了一地。
这已经算是很失态的行为。他一开始忘记了动作,有点尴尬,只好盯着那个碗边的芋角看,看得很仔细,专心致志,十分投入。为什么会夹掉呢?今天手有那么疼吗?他在脑中仔细复盘这个问题。过了几秒,他手动了动,终于确信这件事发生了,不是假的。他不再去看那个芋角,忽略了那个错误,去夹别的菜吃,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餐桌上很安静。
“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应该不记得了。”易慈夹了一筷子牛肉,也不看他,边吃边说,“就你高三的时候。那会儿你每天心情也不好,还不要我跟你一起走,我都只能默默跟着你。有一次周六下午放学,在学校门口左等右等你也不出来,我就去你们教室里找了找,怕你出什么事情。”
李均意给自己舀了点汤,问:“找到我了吗?”
易慈说:“找到了啊。当时你们教室就只剩你一个,你站在黑板前拿粉笔不知道写什么东西,好像是公式吧,反正我看不懂,写了快有一整块黑板。我就站在后门,看了你很久。写完之后你看过一遍那些公式,全部擦掉。擦完,又开始画,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在乱涂乱画,看着看着才发现你是在默画世界地图。”
当时没敢进去,也没有叫他,只是在后门那儿看了好久,旁观他在黑板上画他的世界。
没有打扰他一个人的游戏,易慈看他画到一半就默默去教学楼下面等了,等了很久才把人等来,然后再默默护送他回去,没提起在教室里发生的事。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在想,他这种现象级的奇人最后到底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啊?
她记得那么清楚,那个下午。
李均意哦一声:“你怎么还偷看我。”
她学他的语气:“你觉得呢?”
这次李均意没有接话。
“虽然我是个比较迟钝的人,可当时成天跟你在一起,也算观察到了许多个不一样的你吧。”
她究竟见过几个他呢?
在她身侧走着,安静不语的他。在教堂里失控砸钢琴,失魂落魄的他。在学校里对别人笑,对自己沉默的他。在没有人的教室里,画下所思所想的他……
李均意又夹了一个芋角,这次没有中途掉落。咬了一口慢慢嚼着,咽下去后他才道:“原来你还会悄悄分析我啊。”
“你之前跟我讲过几次,你总是梦到雪。”她又道,“雪很像你,你觉得呢?反正我觉得像。我的话……可能是因为从小练体育吧,我就觉得我气血比较旺盛,好动,是比较热的那种性格。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想着跟你肯定合不来,我连星座都是火象的,怎么可能跟你这种寂寞如雪的人适合啊?我经常这样自我否定诶,现在也会。”
她明明没有看过那片雪啊,为什么好像知道一切?
李均意:“你不要用奇奇怪怪的词形容我。”什么寂寞如雪。
易慈问他:“跟我待在一起,你会不会化掉啊?”
化掉。
会吗?
他不清楚。只知道交握的手有些汗意,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她的。
明明是很亲密的举动,可他们进行得正经又郑重,僵硬地握在一起,青涩而生疏。
再之后,他们默契地换了话题,开始聊饭桌上的菜品。先聊了聊米,易慈说今天的米饭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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