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辞恳切,表情真挚,用商量的口吻说了一堆要挟的话。
听完,李均意没忍住偏头笑了笑。
谢震业表情一窒,问:“你笑什么?”
“车祸。”他每个字都说得很轻,很慢,“是、你做的吗?”
谢震业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孩子,你这样讲太伤我的心了,怎么可能是我?我已经跟你妈妈解释过很多次了,那只是一场意外。肇事的那个司机疲劳驾驶,而且……”
“是你、现在的妻子吗?”李均意打断他,“不是你,也是跟你有、关系的人。”
谢镇业看向他。
他还没办法一口气说太长的句子,只能断断续续把话挤出来:“我大二的时候,总觉得有人跟踪我,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精神分裂。现在看来,确实有人跟着我。是不是?”
谢镇业没有回答。
“dulca情绪不稳定…是因为我,她失去我之后,才开始有,心理疾病。但她不会,无缘无故拿枪、对准别人。她肯定是被什么刺激,知道了什么。跟这件事有关,是吗?”
沉默。
李均意指了指他肩上的伤。
“你故意、激怒dulca,对不对?你拿自己赌,未免也、太给我面子了。”
谢震业看着他,目光渐渐认真起来,带着些欣赏和玩味。
“继续说。”
说话很累。李均意言简意赅道:“之前你一直来学校找我,想要我回去。有人知道,怕我回去争,要我死。”
不难猜。毕竟他的存在本身就会对一些人的利益造成威胁,即使什么都不做,还是会有人来找他麻烦,甚至要他的命。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早已入局,极其被动地参与了谢家的权利游戏。
“你想我回去……是因为你现在的孩子,让你不满意,还是有、别的原因?”
谢震业不说话了。
“你都知道,都算好了。”李均意道,“你想把我、逼到绝路,跟你认输。”
听完,谢震业笑了笑,神态依旧平静,从容。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道:“那你认吗?”
李均意摇头。
“我也跟你做一个,交易。”
在纽约的第五年。
为了让徐诗避免牢狱之灾,跟撒旦做交易,把自己卖给谢震业。改名换姓,以谢家长子的身份开始生活。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没有上谈判桌的资格。不愿再任人宰割,必须化被动为主动。他选择走入那个战场,直面自己的命运。
第六年,第七年,还是在纽约。
恢复状况良好,已经可以正常与人交流,但大多时候不太想说话。
右手已经可以写字,练了一种新的字体,和左手写的完全不一样。无聊的时候写了几封信给某个人,没寄出去,锁在抽屉里。在一个雨天自己拿出来读了读,都撕了。
偶尔还是会很想死。有一次待在房间里看文件,看着看着,他发现自己把手里的钢笔笔尖扎进了手腕里,当时甚至没感觉到痛,只觉得兴奋。等血淌了一胳膊他才玩够了,起身去找医药箱包扎,处理好伤口,继续回来工作。
很难受的时候就看她的比赛。
想继续学物理是不可能了,告别过去,一脚踏入资本的世界。他开始学着看财务报表,学管理,学投资,学怎么跟那群所谓的成功人士打交道,学怎么赚钱。
自顾不暇,没办法去找她。
有时候会猜想,她会不会已经忘了自己。
第八年。
回国给谢震业打工。
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做,只能一边想死一边继续做,帮撒旦赚钱。
看到她因伤退役的新闻。
想去找她,身不由己,没有时间。
又过一年。
生活渐渐稳定了些,开始能拥有一些自己的时间,有目的性地去她所在的城市开了一家餐厅。
知道她去了体校。
知道林老师开始安排她相亲。
又碰巧知道她下一次要相亲的人是谈初。
巧上加巧,在纽约的时候就认识谈初,还挺熟。打电话给谈初,告诉对方如果请客吃饭必须去他的店,不准去别的地方。
她穿着一身瑜伽服出来相亲,在一个阴沉沉的台风天。
两个人吃饭,她居然点六个菜。还是贪吃,一点没变。
菜都是他做的,她应该不知道。
在厨房想了很久,没忍住,走出去跟谈初打招呼。
看见自己,她吓得站起来。
“易慈?”他对她说,“你好。”
part3
飞机落地,滑行。
巨大的轰鸣声将人从旧梦中唤醒。李均意揉着耳骨下那个穴位,看向身旁那个哭个不停的人。
“有这么感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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