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在耳边奔跑嬉闹。
聂昭侧耳细听,隐约听出几句歌词模样,仿佛在唱一首鬼气森森的童谣:
马萧萧,前路迢。
车辘辘,鬼火摇。
蒿里首丘狐,悲声连荒草。
无定河边骨,只影过长桥……
她们一边唱,一边嬉笑着喊道:
“又有人来了。又有人来了!我在这林中等了好久,终于又有活人来了!”
“大哥哥,大姐姐,快来陪我玩呀。这次我准备了新话本,有宫廷妃子,有江湖侠客,还有修仙门派的真人呢!”
“哥哥姐姐们选一个,演故事给我看吧。只要演得好看,我就放你们走。”
“若是演不好……嘻嘻。”
“这些话本,都是死于非命、怨气深重的冤魂带给我的。他们不满意,就没法超生。没法超生,就会和我一样寂寞无聊,只好请你们留下来作陪了。”
“……”
黎幽的科普姗姗来迟:“这种妖物名叫‘蜃’,最喜欢收集惨死之人的记忆,光是自己观看还不过瘾,时常将活人拖入其中,让他们扮演记忆里的角色,供自己玩赏取乐。仙界的‘蜃景’,便是因蜃妖而得名。”
聂昭:“……行吧,她看上去也不是我要找的妖怪。”
这就是真正的be爱好者吗?
不仅自己看be,还要抓人来给自己演be?
聂昭又问:“对于被卷入记忆中的人,可有什么害处?”
黎幽:“倒也没有。就是故事太惨,常有人与死者共情,连日痛哭不止,好几年都走不出来。”
聂昭:“……”
不是,这不就是被be给虐的吗?
开演
据黎幽所说,“蜃”这种妖怪没什么杀伤力,就是个擅长制造沉浸式幻境的熊孩子。除了热爱be,更爱逼着人演be之外,也没什么离经叛道的地方。
作为妖魔,她能造成的最大损伤,就是无辜群众被be虐到自闭。
“……”
聂昭一时无语,脑海中有一百个虐文作者飞掠而过,“所以说,只要在幻境中演完一个悲剧故事,就能平安离开吗?”
黎幽笃定道:“不错。蜃族性情温和,从无杀伤人命之事。即使你演得惨不忍睹,回炉几十次都过不了关,她也只会将你驱逐出自己的领地,禁止你再次登门。”
聂昭:“哦,我明白了。”
这不就是拉黑演员吗?
既然人民群众没有生命危险,那她就放心了。
厘清状况之后,聂昭低头打量幻境中的“自己”:白净脸蛋,长挑身材,穿一身半新不旧的素色道袍,戴一条盘出包浆的沉香手串,在凡人中属于美人,在仙人中属于路人。
再看周围的环境:冷冷清清,凄凄惨惨,除了四面石墙、一扇房门、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墩之外别无他物,一看就是座牢房,而且缺乏基本的人权保障。
古有梦中梦,今有穿中穿。
“……我扮演的角色,倒霉程度好像有增无减啊。”
聂昭刚穿越就遭到清玄上神囚禁,一回生二回熟,当下便开始盘算着如何越狱。
还没琢磨出个章程,只听身后有人唤道:
“洛师妹,出来吧。公审的时辰到了。”
那人语气凝重,隐含不忍,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唉,你说你,怎么这样糊涂……”
聂昭回头望去:“公审?”
与此同时,她感觉太阳穴针扎似的一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就像针剂一样注入脑海。
那段记忆告诉她,现在的“她”名叫洛湘,乃是修仙大派碧虚湖的内门弟子。
她出身寒微,天赋异禀,入门后不久就被执剑长老苏无涯看中,破例收入门下,带在身边修行。
——奇怪,怎么又是碧虚湖?
聂昭压下这点疑惑,继续浏览洛湘的记忆。
或许是因为魂魄残缺,这段记忆并不完整,其中留有大片模糊的空白,只能靠聂昭发挥想象力自行补充,一点点拼凑出少女人生的轮廓。
苏无涯人称“无涯剑仙”,性情孤高淡漠,素来不爱与人深交,膝下仅有两名弟子。
大弟子叶挽风与他一样剑术高绝,一样是个冷心冷情的脾气,志在护佑天下、除暴安良,已经拜别师父出山。
偌大的山头之上,就只剩下一个洛湘。
就这样,洛湘与苏无涯朝夕相对,形影不离,共同度过了十余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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