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苦命人。
如果安仁公主说自己恨他的话,他的刀剑恐怕早就枭掉了其的首级。
但偏偏,安仁公主说不恨。
这话,他能从宋媺娖的口中听出来,她没有说谎。
以还丹修士的神识,已能感知到凡人的念头。是喜是悲、是爱是恨。
“君若在盛世,当是一贤公主。宋家之错,又与你何干。”
徐行感慨。
一炷香缓缓过去。
扑通!
徐行听到了屋内一道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一甩袖袍,法力打开洞府。就见在客厅里的石桌旁,宋媺娖已经倒地不起,没了一丝的气息。
她未一剑枭首,而是双手握剑,将剑锋斜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两行余泪濡湿了地面。
她在石凳上留下了一张素娟,上面用墨迹写着字。
开篇是当年苏学士为她写的词,词后是她的遗言。
“妾身有三错,一错年幼未劝谏父皇,遭至大错,兄弟惨死,父殁民口;二错蝼蚁惜命,未做节妇,对杀父仇人不思报仇,只念苟活;三错与君只缘三面,便错恋君上……”
素绢上,小楷娟秀,字迹齐密,但字字似啼血。
……
……
徐行将宋媺娖尸骨安葬在了碧渊山的天池旁,这里俯瞰美景,是一处形胜之地。
那把刺在宋媺娖左胸的长剑,他也未曾取下,而是随着棺椁一同葬在了此地。
阵起,阵落。
一道道杀阵、隐阵、幻阵被他布下。
“再别了……”
“不知可否还有来世。”
徐行右手伸进衣袍,从脖颈上取下了赵芸娘送给他的玉蝉吊坠。
睹物思人。
这玉蝉吊坠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仍旧玉润。
只不过在徐行的气息浸染下,这玉蝉渐渐有神,玉质越发澄透,像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非凡俗的普通之物。
“似乎多了两个字……”
“六合?”
“以前没注意到这两个字。”
徐行忽的注意到了玉蝉蝉肚上多出了两个篆字。
不过他也没在意。
料想是自己以前无意中忽视了玉蝉上的篆字。
当时赵芸娘塞给他这玉蝉时,他就没细看,直接挂在了脖项上。此时心有所念之下,才细细打量……
、再见芸娘,陛下欲杀臣妾否?
……
……
葬别宋媺娖后。
徐行在碧渊山洞府小住半日,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回凤溪国再看赵芸娘最后一眼。
或问……其走不走仙途。
挥剑斩情丝。
世上之事,纵能看清利弊。可亦万难逃过一个情字。
当年他因太仆寺贪污案,锒铛入狱,这才结识了韩遂派遣过来的望月楼清倌人赵芸娘……
要说二人这四十来年有什么感情,似乎不见得有。
举案齐眉……
相濡以沫……
二人规规矩矩的做了一对夫妻。
“南园遗爱,故剑情深。自己营造的谎言,终究连自己也骗了一次……”
神京,宫城里的望楼上。
徐行看着坤华宫的方向,他摇了摇头,长长一叹,化作一道遁光赶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施展敛息术法。
“是……陛下来了?”
主殿内,屏风隔挡的内室中,赵芸娘正半躺在凤榻上憩息。当徐行脚踏在地板的走路声传入她耳中时,她便猜出了走路之人的身份。
“望陛下见谅,臣妾容颜已衰,不便再迎候帝驾……”
成婚这四十多年来,赵芸娘头一次对徐行提了这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很卑微。
以她清倌人的身份,去配徐行,太过高攀。故此她不敢对徐行提什么要求,因为怕被人说自己贪婪无度。
“朕允你。”
徐行立步在屏风外。以他目力,不需施法,便可以刺穿屏风的阻拦,看到里面……满头银发,已到垂暮之际的发妻。
他挥了挥手,让坤华宫内殿里的宫女尽皆退下。
将这偌大的坤华宫,在此刻,让给了他们帝后二人。
静谧的宫室内,徐行踱步,他距赵芸娘稍远了一些,“你可以向我提要求的,仙道,彰儿想走,他向我求情……我虽没答应,但你提要求,我不一定不会答应,你我之间的感情远大于我与彰儿的父子之情……”
说到后面这几句话,他言语大了点声,话音略显促急。
他心中的不平静。
在这几句话中,显露的淋漓尽致。
徐行知道,为什么赵芸娘再三缄默,不求他一件事。
知进退……背后,是辛酸的过往。
世人羡慕的帝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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