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面上不敢说,但心底都升起了邪恶的,不符合‘君臣伦理’的想法:陛下您要真想表现勇猛,能不能单枪匹马自己杀出?去,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或者被人家上将取首级也不是不可以)。皇帝的声音自上传来:“众卿如何反对?朕这?也是遵先帝遗诏方御驾亲征啊。”这?话还真不是瞎扯,甚至有老臣在皇帝提起这?件事后,还能作证确实发生?过——朱祁镇年幼被立为皇太子后,宣宗皇帝很?钟爱这?个宝贝儿子,有一回直接把?他抱在膝盖上,当着满朝文武问儿子:“要是哪天大明有犯国反乱的人,你敢不敢亲率六师去讨伐罪人呢?”太子版本?朱祁镇当场响亮答了句“敢!”宣宗皇帝那份高兴啊:我儿有朕和祖宗遗风!甚至喜悦的当场解了龙袍披在朱祁镇身上,然后把?儿子放在龙椅上。“我儿必为圣明天子啊。”往事如烟。不,往事如刀,如回旋镖,实在刺心的不堪回首。如果说之?前那些年,还有朝臣们愿意欺骗自己,陛下还年轻,陛下是被王振骗了,陛下年幼时回答先帝那叫一神采英毅。那么只要陛下不再怠政,肯勤于政事,必然……直到今日,赤裸裸,或者说简直是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们面前。朝臣们从?没?有一刻这?么清晰地?确定?:我们错了。先帝也错了。去他的‘天下无不是之?君主’吧!哪怕先帝自己是个好皇帝,但他错了,他选错了继承人!而这?个错误本?身,眼下又要犯滔天大错,要将大明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定?要在这?里,拼死拦住!而这?一日,姜离也终于亲眼见到了明朝臣子彪悍的上谏水平(骂功)。经过王振几年的暗害杀戮,是,朝上剩下的言官绝大多数是会明哲保身的。但今天情?况又不同了。从?前他们怕王振怕的是什么?怕的当然是被害死。可现在看来,假如死在勇于谏言上,结局不比跟着这?样的皇帝出?荒唐的北征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有什么可怕?骂就是了!最先出?头的,还是王恕。因他曾是最饱含希望,且做出?努力的那个。所以此时也是最愤怒的那个。王恕根本?顾不得自己官职低微,在他看来朝臣们的苦口婆心劝导已经没?有用了,他要实话实说,就算他今天当场死这?儿,他也要骂——而且他一点也不怂,直接按照从?前被打死过的言官的旧例来做。今日是祭礼加十五望朝,朝臣们穿的不是常穿的朝服,而是更?加正式的公服。王恕此时就直接摘下了与公服配套的乌纱帽,连同自己手上的笏板一起掷在地?上。朝上官员们原本?纷乱的劝说声,被这?骤然响起的声响惊的霎时一静。王恕的声音比这?还要掷地?有声:“陛下为君,从?前数年深溺奸宦之?言,忠正之?言不得入耳。”“以至大明天下子民,无论是簪缨诗书之?家,还是耕夫贩妇之?辈,皆受王振所害,而王振乃陛下所佑,即天下子民为陛下所害!”“前些时日,陛下托病之?故,不顾宗社一心寄乐。以至于不祭、不祀、不朝,亦不亲示耕耤、听?讲经筵,已失尽为帝本?分!”“谁料如今陛下虽肯临朝理事,却沉迷更?甚,以奸宦为腹心,莽然北征妄求虚名?!”“陛下今日欲行亲征之?事,实在荒谬!若陛下坚意如此,必至土崩势成边疆大乱,举国上下怨极必乱!”……最后还不忘总结下——“今朝堂之?事闻所未闻,陛下矜以自贤,实则辱国伤重,莫过于此。”“史书工笔民心昭然,天下后世岂可欺乎!”王恕最后一句,可谓是直戳所有当皇帝人的心窝子:你的行为上史书了,你就等着后世人骂你吧!!骂的痛快啊!这?是朝上所有人共同的心声。是的,所有人的心声,包括姜离在内——对她来说,看史册明英宗微cao的时候她有多无语,发现自己穿成这?位昏君后,她的精神状态就有多不稳定?。此时王恕骂的,也算是她的心声。她听?了不但觉得挺舒坦,还很?羡慕王恕的嘴。
怪不得能活到九十三,骂皇帝的年限比大明大部分皇帝活的还久,当真是有话就谏,绝不内耗自己的好品德。听?到王恕骂至精彩处,还心道:哇,好骂,很?配堡宗。又戳6688快帮她记下来以后学习下。6688:……这?么快乐吗?我家宿主不会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吧。而继王恕之?后,又有一位敢于直谏的年轻官员站出?来了,比起王恕的怒言,这?位叫做申祐的御史,更?多是一脸正气且真的担心皇帝的安危。“陛下实不可轻至边关!正所谓千金之?体坐不垂堂,一旦战事凶危,陛下若不慎为贼所伤所害,大明岂非重蹈青城五国之?灾?”何为青城五国?青城,乃金接受宋徽宗宋钦宗投降之?处,故有言‘宋之?亡以青城’。五国城,则是宋徽宗被囚禁至死的金国城池。申祐这?话就是在担忧:陛下您这?么仓促出?征,还搞这?些花活,可别像宋二帝一样,被敌人给?逮走了啊。您不担心国家百姓,要不要担心下自己?姜离:预言家出?现了。不过姜离看到说这?话的御史,方才的畅快倒是淡了些,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惋惜。尤其是见他这?么实心担忧朱祁镇的安危,就更?是叹息。因站出?来的这?位申祐,在土木之?变的死因,与其余所有官员都不同。申祐是正统十年的进士,年少有为,二十岁就高中进士入翰林,人多称道他‘立朝忠谠,刚正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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