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老神在在回了个知道了,脚下步子加快了三分。
远远看着演武场已经不太对劲,门口的旗帜都被冻上了,丹枫走进去差点被景元撞了个正着,他向前飞了几步,把人接住了。
景元也没余力同他说话,用刀撑在地上止不住地喘,从头到脚不是冰碴子就是尘土,狼狈得像是刚从战场回来。
镜流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丹枫,面如寒霜地看着景元,收了剑,“力劲松懈,下盘不稳,到此为止吧,景元。”
“师父,我还……”
“等确定答案了再来见我。正好丹枫到了,你怎么不问问他?”说完扭头就走。
丹枫看向景元,景元没抬头,也没吭声,额前因为战事疏于打理的白发遮住了眼睛。
丹枫伸手拢了一下他散乱在背后的头发,捏着他的手腕让他收了刀。
“腾骁的状态似乎还不如上月。”他说,听见景元逐渐平复的呼吸又乱了。丹枫看着景元晃了晃,直觉有一瞬间他应该是想扑进自己怀里。
然而景元只是哑着嗓子说回去吧。
丹枫让亲卫到金人巷买零食去了,拉着景元先回去洗了个澡。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被摆满了,景元坐在旁边一口没吃,落水的猫似的无精打采。
“将军他……”景元说到一半,停了。
“你们通知十王司了?”
“还没有,至少不是现在。”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景元攥紧了拳头,有些惊惶地抬头看他:“没有。”
“改主意了?”
“也不算改主意,只是从来没觉得你会同意。”
丹枫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景元叹了口气,败下阵来,“我想去找流光忆庭的忆者,你离不开罗浮,至少我现在可以。只是先不提是否找得到、何时能找到,找到了又怎么样呢?我能把他带回罗浮见你吗?你能见吗、你会见吗?就好像你和将军明明关系不错,却一年也不会进将军府几次。将军受伤也只会请丹鼎司的人,明明最好的医者是你。”
“浮羊奶要凉了。”
景元从他手里接过瓶子,猛喝了一大口。
丹枫这才开口,“仙舟普遍认为魔阴身由记忆和情绪的积攒引发,如果可以简单依靠消除记忆解决,仙舟现在应当已经是浮黎的势力了。”
“就是这样,所以我不能走。可是,枫哥,我的副官死了。将军他已经在等十王司的人,而师父将近千岁,白珩姐也有二百余岁了,应星哥更不用说,虽然我仔细算了算,他其实没比我大多少。而你……”景元摇摇头,说不下去了,“我以为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现在看来,我一点都没有准备好,我什么都做不了……”
丹枫起身,揉了揉景元的脑袋。
“从来没有谁能真正准备好一切,也没有谁能轻易接受,我亦是如此。”
景元只以为他在安慰自己,然而一个月以后再回想起来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这句话宛如一场道别。
丹枫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他自己却不是。
倏忽来袭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令使级别的存在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太卜司提前虽然有预警,可到底没算出来敌人竟然是寿瘟祸祖的令使。
腾骁只来得及匆匆向策士长下了几条命令,提着刀便出了将军府。
白珩应星和景元与策士们碰头,第一时间组织军队,并向联盟求援,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援军一时是来不了了。
几人试图带着精锐助力将军,结果除了镜流和丹枫能帮上忙的实在少之又少。丰饶的令使并不是不会受伤,只是寻常士卒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及他恢复的速度。
不能说毫无作用,勉强算得上挠个痒痒。
景元压着兵力,按着飞行士和工造司的人待命。甚至还下令镜流带领支援的精锐后撤轮换。
白珩在他面前好像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尾巴在背后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景元不止一次再在这种时候伸出手去,然后在白珩警觉的眼神里一脸无辜地说是尾巴先动的手。
然而此时此刻他竟然完全想不起来尾巴应该是怎么样的触感。
他太久没有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和他们相处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波动从他手中的信物溢散,景元猛地起身,石火梦身现于身侧,大步向将军府外走去。
这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仙舟之上巡猎的力量的剧烈震动,镇守仙舟玉界门外的巨大威灵如同一尊沙像突兀崩裂,金色的碎片如雨倾盆。
罗浮之上有一瞬间鸦雀无声。
而这时候想起来的通讯宛如丧钟,震彻云霄。
“将、将军…将军他…”有人颤抖着开腔。
“倏忽被将军重创。剑首已重整旗鼓,率兵乘胜追击。”景元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雄伟威灵拨开云雾,手中阵刀方向一转,直指前方。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