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德和乌兰带着宋丽已经在海上漂流了快两周,宋丽的刀伤虽不伤及脏腑,但因为伤口感染化脓,又没有办法进行包扎和清创,导致宋丽成日高烧不退,意识已经完全陷入一片混沌,成日都在说着胡话。乌兰虽然试了一切办法想让她好转,但救生筏上头的物资匮乏,始终没有办法成功。
他们如今已经彻底看不到跃进号和3048号了,茫茫的大海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一艘渺小的救生筏在漫无目的的漂流,幸运的是这两周来海面上都还算平静,偶尔飘起一阵小雨,也不算太大,靠着救生筏上的遮雨棚挡一挡也能过去,小船暂时没有倾覆的兆头。
乌兰挺着肚子,门德把能给的衣物都给了她,还分了一部分给宋丽。两周来他们一直以救生筏上的压缩饼干果腹,乌兰是吃牛羊奶酪长大的,身体底子比起寻常孕妇要好不少,虽说在跃进号上受了刺激,刚上船的时候也流了一些血,但好在腹痛的问题没有持续,这几日每到夜里乌兰腹中的胎儿都还会闹腾一阵,看起来生龙活虎,这才叫两人彻底安心了下来。
乌兰算了日子,满打满算,这个孩子也有七八个月了,她原来跟着门德出来打工,经期不准也一直不怎么注意,加上为了不给门德添麻烦,总穿着宽松的男装,上船时已有四五个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怀孕,想来要不是因为后头孕吐严重,恐怕这个孩子没了她都不会意识到。
这是她和门德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她费尽心思保下来的,乌兰想,虽然不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但至少她还活着一天,她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死。
十月中旬,宋丽已然是强弩之末,即便乌兰再想给她喂饼干和淡水混成的稀食也喂不进去,因为感染造成创口面积越来越大,乌兰和门德试着处理了几次,但是因为缺少医疗经验,最终都只让宋丽变得越来越痛苦,甚至在几次清创的过程里,宋丽因为剧烈的疼痛短暂恢复了意识,抓着他们反复求死,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求生意志。
乌兰想到宋丽上船后对自己的种种照顾,内心饱受折磨,她和门德一切法子都用遍了,然而却还是回天乏术,门德提出要了结宋丽的痛苦,但乌兰却不肯,就这样生生又拖了四五天,某天早上,宋丽终于在抽搐里彻底咽了气,死时伤口甚至都已经化脓发臭,死状十分凄惨。乌兰看着这个之前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女人到最后竟连眼都合不上,心中痛苦不堪,趴在门德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到最后却只觉得腹痛难忍,再看羊水已经流了满腿,竟然在这个时候要临盆了。
茫茫的海面上,乌兰生产时发出的痛苦哀嚎传得再远都没有人听见,等到她恢复意识时,整个救生筏上已是一片狼藉,门德手足无措地抱着一个浑身都是血水的婴儿。因为早产,乌兰的孩子出生后虚弱异常,个头也比寻常的孩子要小不少,在父母的怀里甚至哭不出声音,只是不停轻微地颤抖着。
这是一个饱经灾难才被诞下的生命,乌兰拿奶水哺他,但因为她本身的营养不良,孩子根本吃不了几口,眼看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在她怀里越发虚弱下去,乌兰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吃肉,如果像是这样一直靠饼干维持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孩子就会彻底断奶。
然而,她现在毕竟不在草原,而是在一片茫茫大海上,又要到哪里去找肉吃?
乌兰和门德在救生筏上想了许多种办法,他们要捕鱼却又缺少鱼饵,到最后,两人的目光又落在一旁早已死去多时的宋丽身上。
那是一个寒冬,茫茫大海上似乎只有他们,而两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度过那段空白的时间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但最终,乌兰和门德包括那个孩子都活了下来。
本来以救生筏上的资源,他们再也不可能撑过那个冬天,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两人弹尽粮绝之际,他们等来了另一艘名叫浙岱渔2042号的小型渔船,这艘船属于一对贫苦的岱山夫妻。船老大名叫钱东,带着他的妻子马淮丽在东海附近以捕鱼为生,两人在海上碰到了乌兰和门德所在的救生筏,对二人进行了搭救,然而却对他们之前所经历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应该是1995年禁渔期开始前的事情。
宋玲面色惨淡道:“没有其他方式可以解释为什么阿丽的尸体会出现在那艘船上,只有这种可能宋丽的尸体,是被乌兰和门德带上那艘船的,而后这艘浙岱渔2042号便也和岸边失去了联系,它是在1995年3月的时候失联的,最后出现在朱家尖是在7月,中间消失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
“为什么会失联?这对夫妻呢?”我想到之前宋玲说的那个女尸和婴儿的故事,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海上,两个大活人忽然丢了,基本上就是凶多吉少。
宋玲看我一眼:“中了海罐头的人并不只有陈贵他们,乌兰和门德也是一样的,只是因为乌兰孕吐所以吃得少,门德后来因为被关了起来,摄入的剂量也相对较少,两人在刚开始逃到救生筏上的时候还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随着他们摄入的量越来越多,陷入疯狂的可能也就越来越大,到最后,也会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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