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所在的小院并不算多远,不过十几丈之遥。
走入小院卧阁中,宋絮清一眼便瞧见了正堂之上的拨浪鼓,还有床榻之侧随风摇动的幼子摇车,皎洁的月色透过破旧的窗棂落在它们的身上。
余光瞥见裴牧曜站在一处架子前,想必后边就是密道,她抿了抿唇走上前,压低声问:“运送官盐的船只何时抵达港口?”
裴牧曜扫了眼卧阁中的装饰,没有急着打开密道,嗓音清冽:“五日后靠泊,此次是冰融通航后首次运送官盐北上。”
“首次?”宋絮清徐徐问着,心中闪过疑惑,“若是首次运送,盯梢的人定不少,别说是京中就是陉州官府也不会掉以轻心,他们真的有胆子如此行事?”
“富贵险中求,若此次走私的官盐不随船运送北上,再等就要等到个把月后,他们等不及。”裴牧曜掌心落在架子的书册之上,不疾不徐地转动些许。
“也在险中丢。”宋絮清缓缓地接着话,不等她思索记忆中的裴翊琛行事作风,就看着架子后的墙体缓缓地往右方移动,瞪大了眼眸。
正要挪开架子之时裴牧曜眼眸一凛,当即转动书册牵着宋絮清的手往床榻左侧边挪去,借着衣橱挡住了月光躲在衣橱和床榻后边的位置。
宋絮清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怔愣地看着他。
裴牧曜的指节竖起抵着她的唇,无声地摇了摇头,扬眸示意她看向屋外。
宋絮清呼吸落了几分,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静谧无声的环境之下,脚步踩过衰败落叶发出的吱吖声在此时此刻如同撕破天际的惊雷那般刺耳。
不多时,她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明日寻个由头,派人来清扫院中的落叶,吱吱吖吖作响怕不是要引起他人注意。”
宋淮安嗓音冷了些许,也不知是对着谁说的。
话音落下后,那人连忙应了声是,听着声音似乎有些许熟悉,可是就是说不上来曾在哪儿听到过,没等她细想,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声。
“瑞王殿下那边,确认已经离开陉州边境?”宋淮安脚尖扫过落叶,将它踢到一边。
“跟着的人已经回来,说是日落之际就已经出了陉州境内,现下应该到了釉庄,若是不出意外就会在那儿落脚。”
“嗯。”宋淮安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想起那日在绛月阁遇到宋絮清,他敛了敛神,“遣人送文书过去,让跟随的侍卫务必盯紧了离去的车马,不可掉以轻心,若瑞王殿下撤回陉州,你我二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大人大可安心,除了京中派出的侍卫队之外,昨日收到殿下消息之后,我也遣派了一队死侍跟上,若真有任何不测他们定然会以命拦下回程的瑞王,就是……”
宋淮安还是头次听闻死侍之事,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也不管他刻意留下的话题口子,“你收到京中的消息,为何不告诉我?”
“宋大人息怒。”随着他来的人赶紧安抚道,“我想着瑞王妃是您的妹妹,怕您不忍,这才没有告诉您,还请大人降罪。”
闻言,宋淮安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过是替人顶了名头,真正不想告诉他的另有其人,他眼眸拧了拧,“李大人何出此言,你我二人都是为殿下做事之人,论官职我更是在您之下,何来的职责降罪于李大人。”
宋絮清听到这个称呼,漆黑的瞳仁倏地瞪大,落在了随着宋淮安身边走进来的男子,正是贺林知身边的别驾李军。
她倏地偏头看向裴牧曜,可他一点儿震惊的神色都没有,神色温和如春日徐徐微风,就好似许久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宋大人何必自谦说笑,谁不知您才是殿下身边的红人,我们这些远离京城之人,哪能和您相提并论。”李军笑言,言语中带着吹捧之意,不过话锋一转又是落回了原处,“就是不知若是真起了冲突,死侍可要心顾宋大人之妹?”
直白丢出的话题不似适才那边委婉。
宋淮安落在书册上的手不疾不徐地收回,负手在后,不答反问:“李大人觉得呢?”
李军借着月色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眸间未有愠色才道:“殿下的意思自然是不顾,不过我还是跟他们说了,若真是起了冲突定然会避开宋姑娘,若她出了事,我猜侯爷也不会善罢甘休。”
闻言,宋淮安轻笑了声:“伯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李大人觉得,若是瑞王殿下带王妃出行,王妃死于途中,你猜宣武侯会找谁的事,是你?是我?是太子殿下?还是瑞王殿下呢。”
冰冷的嗓音刺骨,宋絮清沉默不语地望着他,心中冷笑了声。
指节被人穿过扣紧之时,她醒神般侧眸看去,睨见裴牧曜眸中的愠色,摇了摇头无声道:“我没事。”
“谁!”
宋淮安冷冽的嗓音霎时响起。
宋絮清跳动的心口倏地一窒,屏气凝神地瞪大眼眸看着往回走的宋淮安,他面若冰霜,警惕地一步一步往回走,眼看着就要冲着这个方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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