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守舍中回过神来,端起早已放在他面前的茶盏,浅饮一口。
茶香在舌尖漾开,溢满口腔,淡淡的一点清甘冲淡了喉头的干涩。
“好茶。”他细细品味道。
曲筝浅浅一笑,拈起水壶,又往他的茶盏里续了一杯水,“这荆山雾眉,二泡味道才是最好的。”
斟满杯,她收回手臂,摇曳的袖摆却留下一缕清香,谢衍任那股香气钻进他的鼻,心道:原来上一世他错过了最好的那一泡茶。
他错过的又岂止一泡茶。
曲筝给谢衍续完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举起,对谢衍道,“请容我以茶代酒,谢公爷今日替我报仇。”
其实听说陆秋云和文情被谢衍残酷的报复,除去那点于心不忍,她心里未曾没有酣畅淋漓。
她不是菩萨,对于上一世害她葬身火海的人也是恨的,但她没有谢衍那样的本事和魄力,重活一世她更惜命,她想好好活着,善待家人,不想为了小人豁出生命,徒留亲人伤心难过。
她虽然可以这样理性的说服自己,但夜深人静想起前世的那把火,那股恨意像根刺隐隐作痛。
如今陆秋云和文情受到报应,她心里的那根刺才算拔了。
故而这声感谢,她必须亲口同谢衍说。
谢衍缓缓举杯,只是他脸上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快意,那双举起杯子的手显得异常沉重,声音淡淡,“你不必谢我。”
那场火,他的责任更大。
“还是要谢的。”曲筝踮脚,胳膊轻盈朝谢衍一伸,手中的杯子碰了过去,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碰了杯,她收回胳膊,飘曳的袖摆留下淡淡的余香,慢慢飘进他的鼻,被皮肤吸收,勾起一股酸涩。
以她这一世的通透,不可能不知道上一世她悲剧的根源是他,可是一场迟来的报仇,却得到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感谢,不过是这一世她早已把他当成外人。
她的感谢,是客气的,是周到的,唯独不带感情。
她对他的感情,早就在上一世那漫长的五年中消耗掉了。
谢衍举杯饮下手里的茶水,这传说中更醇香的二泡,在她的口中泛着淡淡的酸涩。
翌日,皇宫,朝勤政殿走的臣子大多在小声讨论昨夜发生在国舅爷家的那件事。
“听说,那男的被扔出门外的时候,还能动呢,今天早晨就冻成砖块了。”
“哎,被烧成那样,早点离开就是前世积福了,相比起来,那小妾的更惨,听说还拿参汤吊着命呢。”
“作孽啊!”
进入勤政殿,只见平时姗姗来迟的萧国舅已经站在上首的位置,众臣子慌不迭的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萧国舅昂首挺立,仿佛昨夜的事非但没有影响他的气势,反而更足了。
等了一会,谢衍走进大殿,和萧国舅一左一右站在上首。
顺安帝进来后,早朝开始,臣子们依照惯例递交奏折,就几件事做了讨论。
早朝接近尾声,顺安帝正要宣布退朝,萧国舅突然往前站了一步,冲皇帝行了个大礼,高喊,“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顺安帝免了他的礼,“国舅爷但说无妨。”
萧国舅谢了圣恩,而后面朝着谢衍,质问,“我想问问谢大人,昨夜您的贴身小厮为何会出现在我小妾的房间,被双双烧成了黑碳?”
众人惊呆,国舅爷这是家丑不怕外扬,要和谢大人当着皇帝的面对峙了。
顺安帝一直在丹房炼丹,对此事闻所未闻,不仅唏嘘一声,“谢爱卿,还有这事?”
谢衍抬眼,目光淡淡,声音带着一丝凉薄,“我说昨夜怎么没看到他,原来去了国舅爷的新房。”
萧国舅一时不知谢衍是真不知,还是在装糊涂,眼睛锐利如鹰,“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该当着陛下的面给我一个解释?”
谢衍缓缓看了他一眼,冷笑,“难道不是国舅爷给大家一个解释么?”
萧国舅茫然,“我解释什么?”
霍老将军坐在樨台的下方,徐徐开口道,“解释一下,为何大半年前你的小妾到边关给你生儿子,却收买谢老二,构陷是曲万鸿送她走的,离间谢家和曲家的关系。”
昨夜听说陆秋云被烧死了,霍老将军立刻来找谢衍,说陆秋云在边关生的儿子在他手上,谢衍立刻就判断出这个孩子时萧国舅的,否则很难解释,这两人为何突然勾结在一起。
萧国舅接下来就准备跟霍将军算这笔账,没想到他倒先提了,愤然,“老将军也知道那是我的儿子,却被你挟持在手中,有何见不得人的目的?”
萧国舅儿子遍天下,多出这一个私生子,在他眼里也算不上污点。
霍老将军浓浓的哼了一声,转身对皇帝道,“启禀陛下,此女在老臣的地盘诞下一男儿,一没父亲,二没身籍,母亲为撇清关系,将他寄养在奶娘家,自己就抽身离开,老臣不管是作为地方官员还是同她父亲旧相识一场,都不能放任这婴儿不管。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