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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还会恨吗?林三酒心里忽然浮起了这个念头。
不,应该说……npc被自己切断了腿,能不恨吗?
这会不会是为了要向她们报复、让她们被抓住的计划?
警报声停下来了,医院地下层又一次陷入了寂静。从她上一次听见有脚步声经过,已过去十几分钟了;这一次的动静虽然更大,警卫们放弃得却更早了,就好像他们知道自己抓不着林三酒似的。黑泽忌也似乎快要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重新完好起来的喉咙中,刚才还轻轻地流泻出了几声呻吟。
“你图什么?”波西米亚先一步打破了安静,显然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去:“你都这样了,帮谁也不可能帮我们啊!”
“因为这个吗?”npc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大腿根,“你们觉得我会怀恨在心?”
“不会吗?”
“那你们可太抬举我了。”npc微微一笑,“我受伤的时候会疼,也会生气,这不假,暂时的情绪反应我是有的。但是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被放进了这个斗兽场里的对手……我不会同情或者喜欢上某个玩家,同样的,我对玩家也不会产生持续的仇恨。没有别的原因,那会影响我们发挥作用。”
“等等,”林三酒忽然直起腰,“对手?”
npc朝她点了点头,笑容大了一点儿,就像是老师看着一个答对了题目的学生。
“你们只负责换点数和道具,与玩家之间没有对抗,怎么称得上是对手?”
npc吸了一口气。在波西米亚低声嘀咕“这有什么要紧”的时候,胖男人再一次开口了——这一次从他嘴里发出的,却不是刚才那个调门有点儿细、颇像女人的声音了;听起来仿佛金属刮擦、牙关紧咬的嗓音,再次从林三酒耳边响了起来:“你说巧不巧?我们隔着门遇见过一次了……那个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竟会在作为npc的时候,落到你手上。”
“是你?”她一惊之下,腾地站了起来,“是你把一个人打死在了墙上!”
那个时候她才刚入院,还闹不明白情况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变成了墙上的碎肉和血沫。
“是我,”npc点点头,声音恢复了:“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当我坐在收费处里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院员工。”
“为什么——这怎么——”
“你们没有想过吗?这么多npc,在不值班的时候都去了哪里?”胖男人慢慢裂开一个笑,“……在做npc的时候,变胖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当你变得像我这么胖的时候,别人注意到的就只有你的体积而已,至于你的五官什么样子,眼睛什么颜色,别人压根就懒得瞧。这儿是医院,来回挪动脂肪不是一件困难事。”
波西米亚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你平时就躲在我们中间杀人?”
“你们有你们的目标,我们也有我们的。”npc仰头休息了几秒,“……没想到吧?在va世界里套了一个医院,在医院里又套了一群隐藏对手。”
“原来五十帆是被npc杀死的。”林三酒喃喃地说,“怪不得杀了她的人能进入一间上了锁的病房,也没有拿走她的器官……”
npc睁开眼睛:“什么?”
林三酒刚刚解释了两句,他就摇起了头:“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和玩家一样受到规则限制。你们要完成目标离开va世界,我们要阻止玩家离开,并且取代我们成为npc……所以只有在个别情况下,我们手里才会死人。”
就像是找替死鬼一样?
“谁杀了那个女人不重要,”不等她问,波西米亚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干嘛越扯越远,怎么的,是不是还要倒杯茶慢慢聊啊?你就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们好了!”
“因为这是我在医院工作以来,第一次既没有在收费处值班,也没有改头换面混进玩家里。”npc喘着气说,“……这么说很奇怪,因为我现在是你们的阶下囚,但是……我第一次有了一点点自由。我们如果互相帮助的话,我就可以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是什么”三个字还在喉咙里,林三酒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低低一道吸气音。她急忙一转身,恰好看见黑泽忌猛地一翻身坐了起来——工具间内的气流突然随着他一起醒了,汹涌澎湃地旋转搅动起来,尖锐地呼啸着、扑向了四面八方;林三酒赶紧拽着波西米亚退后几步,低声叫道:“是我!”
气流蓦地放缓了速度,力量在逐渐松散开的漩涡之间流走了;空气像一头听见了主人呼唤的猎犬,收起了獠牙,重新温顺地俯在了黑泽忌的身边。他一手扶着墙壁,十分吃力地慢慢站了起来,脸色仍旧残留着一丝死人般的灰白。
“这是哪里?”他皱紧眉头,凉气从他唇齿之间流进了喉咙,稍稍缓解了他声音里的干燥沙哑:“……发生了什么?”
这话可说来长了。
“我怎么……”他用指节抵住太阳穴,紧紧闭上眼睛。“比受伤还严重……像死过一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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