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我们不能呼吸,自己倒是呼哧呼哧喘了个高兴。”
波西米亚藏在草丛里,和猫医生肩并肩地趴在一起,盯着远处密密麻麻的肉豆芽抱怨了一句。老达的尸体被独自扔在了原地,从这儿根本看不见了;幸亏他在力竭伤重而死之前,总算是把知道的都说了,也终于叫波西米亚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他说了很多;但一言以蔽之,林三酒果然满肚子是屎,不能信任。
“他不一样,他就算吸入了异物,也可以像挤毛巾一样,把异物从脑袋里挤出去。”猫医生声音甜甜地苦恼了一句,“可我们如何是好?”
“那家伙不是说了吗,只有当它们完全成熟、或者发现了外敌的时候,才会开始喷吐侵入物。到了那个时候,呼吸才是危险的。”波西米亚指了指远方的肉豆芽,“……不过,这些明显还没有成熟。”
顿了顿,她继续小声说:“也就是说……我们如果能轻手轻脚、不伤着它们的话,或许能够顺利把车拖出来开走。”
“肉豆芽”们显然不喜欢金属,纷纷绕开了翻倒的卡车;它们就像是一块块秃班似的,在肉色柱子丛之中留下了能叫人喘口气的空隙。
“……您觉得怎么样?”
猫医生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地方,只有一双耳朵慢慢朝后扁了下去,瞳孔瞪得又黑又圆,几乎看不见一点儿绿了——显然精神非常紧张。
“既、既然这样,”再开口的时候,这只猫都结巴了:“那那,那就这么办呜!”
人话一向十分流利的猫医生,甚至没忍住露出了一点儿猫叫音。
……行走在肉色柱林中时,一人一猫都不敢说话了,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没一会儿波西米亚就泛起了一头冷汗。这些肉豆芽刚刚新生长出来,显得比它们的前辈们活泼多了;他们走到哪儿,天空中无数的“肉头”就跟着转到哪儿,无数言语碎片也像浪潮一样,涌进了两对形状不同的耳朵里。
再待一会儿嘛
我们马上就要长大了
你的灵魂在哪里呢,在大脑里吗?可是大脑只是一块布满突触和神经元的脂肪啊……解剖开它以后,你能指给我看看,人的灵魂在哪里吗?
你们在地上走来走去,吃饭睡觉,战斗求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无穷无尽的碎片一波接着一波,波西米亚甚至连辨别它们的意义的时间都没有,就因为信息量过载而开始头昏了——
就像是往一条细管道里大量灌水一样,就在她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要被撑爆炸了时,猫医生正好回头叫了她一声“太好啦,这辆车好像还能开!”——就像是一个快淹死的人突然抓住了抛出来的绳子,她一把拽住这句话,将自己从肉豆芽的意识碎片海洋中拉了出来。直到她摸着了凉凉的金属,具有真实感的“现实”才又一次回到了她的感知之中。
她面色苍白,双手发抖地打开了驾驶室的门,将里面的死尸拖出来,丢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胡苗苗踩在椅背边缘,看起来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被影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是猫的关系:“它们的话是多了一点。”
“妈的,一直……一直在往我的头脑里灌,我现在只想吐,”波西米亚蜷在驾驶座位上,半晌才缓过劲:“我的意识力修炼方式……让我对这种精神上的东西更加敏感,挡都挡不下来……”
猫医生用两爪抱了一个小瓶,在她鼻下晃了几晃,她这才慢慢感觉好了一点儿,将手放在了方向盘上。
波西米亚不太会开车;当她回忆着林三酒的手法,慢慢将卡车倒出去的时候,那些肉豆芽也仿佛要送别似的,一根接一根地慢慢弯了下来,在卡车的挡风玻璃前来回摇摆,划过一道道肉色虚影。
完全不同,超越了根基中的缺陷
满足,追求和实现的平衡
“闭嘴!”波西米亚头痛欲裂之下,猛地尖叫了一声,脚下狠狠一蹬——她本来只是下意识地想踢出去一脚,却一时忘了自己在开车,卡车登时直直朝后退出了一大段距离。猫医生立时叫了一句:“别!”
在轮胎划地的尖锐响声中,卡车闷闷地一震,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往后视镜里一看,一条细细的、矮矮的肉色影子正在卡车后轮处摇摇摆摆,似乎正在挣扎着要往外钻。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
“车窗!”猫医生急得声调都拔高了,“快快,关死了——”
这个时候再小心也没有半分意义了;波西米亚立刻锁死了所有车窗,重重一打方向盘,一扭头就冲出了肉色柱林,正好从那根刚发出芽的细柱子上碾了过去。那一瞬间响彻她脑海的尖叫声,差点把她给震晕过去。
猫医生反应快、动作也快,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堆旧衣物,试图用它们堵住每一处卡车里可能会漏风的缝隙。
“这都是我从研究样本身上拿到的,”它还不忘解释,“果然派上了用场——”
“请您屏住呼吸!”
波西米亚喊了一声,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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