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慢慢地闭上眼睛,感到自己的眼睑紧紧贴合在一处。
她的身体正真真切切地浸在冰冷海水中,呼吸被水压挤得十分轻浅,一波一波海浪,将她推起又落下。当她缓缓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天光才刚刚染亮她的眼睛,她突然浑身汗毛直立,脑海中的意老师也猛地尖叫了一声:“跑!”
她的身体比意识还快——但是很可惜,她不在陆地上。
靠着她的狗刨划了几下,没等真正退出去,她已经被迎面扑下的一片阴影笼住了。海浪被破开的响亮水声地从她身后迅速逼近,她匆忙间回头一看,只见木辛正拦在自己的去路上。
“不,不是我——”
林三酒只来得及吐出这么几个字,就被人偶师一把掐住脖子,像季山青以前那样被他从水里拎了起来。
一股腥咸湿冷,浸透了海水的香气,顿时从这个皮肤苍白的男人身上扑面而来。他阴郁的漆黑眼睛沉在一片血红汪洋里,好像即将择人而噬;然而当他开口的时候,他的声气却轻柔得叫人心惊:“什么不是你?”
“拆了礼包的人……”气管被死死掐住的时候,是很难说上一句完整话的。林三酒感觉自己的面色一定正在逐渐发紫,眼泪不知不觉地滚了下来,顺着脸颊落在了对方的手掌上。“不、不是我。”
礼包——
她觉得气管里仿佛有一道尖声的呜咽,全被喉咙上越来越紧、钢铁一样的手掌给攥住了,好像即将冲回大脑爆发出来。林三酒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甚至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被手掌抵住下巴、仰头望着白雾蒙蒙的天空,喃喃地说道:“是我身边一个养人拆了他……我……我没有拦住。”
人偶师没有出声。
很显然,他正在考虑她的话是不是真的——那股冷冷的、浓烈的香气,漫进了每一寸空间,仿佛也在无声地打量着她。
“我、我……”
林三酒艰难地举起一只手。大脑已经缺失氧气好一会儿,她眼前星星点点全是亮斑,叫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视网膜已经出了问题;她一边拼命试图喘息,一边打开了手掌——毫无预兆地,那儿多了一支钢笔。林三酒一时没抓住,那钢笔顺着掌心滑入海里,咕咚一声没进了浪花中:“看,我的能、能力。”
最高神制造出了林三酒的外表,可未必能制造出她的能力。林三酒额头上尽是冷汗,意老师也紧张地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在静默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指微微地松开了一些。
看起来今天暂时不会死在人偶师手上了,但林三酒却丝毫没有好过半点;对方刚一松手,她立刻摔回了海水里,虾一样蜷曲起身子,好像失去了力气似的漂浮在水面上。
“没有半点用处,”人偶师从她头顶上冷冷地扔下来半句话,转身就走。
木辛立即游了上来,在经过林三酒身边时朝她定定地看了一眼——但他什么也没说,一扭头跟上了人偶师的步伐,低声喊道:“是哪一个?哪一个拆了他?”
刚才身处于季山青身边的林三酒们,其实也就是那么几个;此时见礼包终于被拆消失了,人人都楞在了原地,甚至连人偶师正大步接近也毫无反应。林三酒使劲抹了一把脸,也不知皮肤是被海水,还是被自己的眼泪刺得又痛又痒——她哽咽着回头看了一眼最高神,一咬牙朝他扑腾着游了过去:“你给他偿命!”
最高神“啧啧”两声,一双大眼睛仿佛明亮的绿葡萄似的,跳跃着好奇而兴致勃然的光采。他在海面上左右跳了几下,赤|裸裸的身体泛着白光,不像在防备林三酒,反倒像是在逗她玩儿:“你?你打算要我给他偿命?”
他笑起来是这样好看,仿佛连他的可恨都能消解几分。“我如果蹲在这儿等你游过来,我腿都会蹲麻!”
林三酒泡在海水里,浑身都在颤抖——她知道最高神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她根本没法拿他怎么样;但是她不得不做点什么——一想到礼包,她浑身的骨头都像是开始痛了起来;苦涩的绝望、不甘像火一样烧灼着她的心脏。
这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但她还是忍不住将脸埋在手掌中哭了。
林三酒的哭声就像是一把大锤一样砸在木辛身上,他的嗓音顿时沉了,脸色也难看了下去。他从季山青所在之处往深处海底潜泳了几次,却什么也没找到;季山青的消失果然如同泡沫一样,没有留下丝毫踪迹。“是哪一个拆了……为什么……”木辛也喃喃地低声说道。
现在去找是谁拆了礼包,还有意义吗?
泪眼模糊之中,林三酒脑海中浮起了这个念头。她始终觉得礼包可能只是顺浪飘走了,或者不知怎么回到了红鹦鹉螺的星空游乐园,却不会死的。他——那么漂亮、那么伶俐、那么聪明、那么敏感的礼包,怎么会死呢?
一起相伴走过了几个世界,他一直是那样渴望生命、充满活力;又胆小,又机灵。现在她一转头,好像还能听见他叫“姐姐”的声音。
“不管奖励内容是什么,”当这个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声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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