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腾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哥哥的左眼里扎进去了一块碎石子,正好代替了瞳孔的位置,灰灰地露在白眼球外。他每次眨眼的时候,石子摩擦着内眼皮,都会发出沙的一声细响。声音不大,却叫她浑身的肉都直发紧——好在他并不经常眨眼。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半是因为震惊,半是因为剧痛,林三酒缓了好几秒,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不过哥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除了一双眼睛还活着,其余的部分都已经死了——即使林三酒将他软绵绵的头重新摆正了,他看上去也仅仅是从一具死尸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她试探地把手放在了哥哥的胸膛上,等了将近十分钟,胸膛下只有一片黑幽幽的死寂。脖子里更是早就没有什么脉搏了,摸上去像是一个装着碎石块的皮袋子——里面尽是他摔碎的骨头碎片,直愣愣地从皮下突起了各种形状。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林三酒想起了以前的电视情节,不由问道,“你要是能听见,就眨两下眼睛。”
沙沙地两声,石子从肉眼皮里刮了过去。
浑身肉皮一紧,她继续问道:“刚才那些追逐我的神,是不是你叫来的?是眨两下,不是眨一下。”
又是两声微响——这一次,他的眼皮差点挂在石子的尖角上。
果然是……林三酒的猜测被证实了,却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她想问问为什么神会听他的话,但是太复杂的问题对方却又没法回答;她想了想,问道:“难道那些神都是你们两个的手下?”
这一次,哥哥只慢慢地眨了一次眼睛,就不动了。
“因为你摔成这个样子,他们就找不到你的位置了?”
带着一种出乎意料的配合,哥哥又眨了两次眼睛。
“你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活的眨两下,死的眨一下。”
这个问题刚听上去就可笑极了;但是在林三酒问完了以后,足足半晌功夫,哥哥的眼睛依然一动未动。
……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
林三酒打了个战。她盯着哥哥望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决心将他的一个部件拆下来卡片化试试看——她等体力慢慢又恢复了一会儿之后,叫出了一把小刀。这小刀还是用来切食物的,砍在人身上显得薄弱极了;她只好一刀扎进去,再一点点地磨断哥哥的右脚——连她自己也有些受不了这个过程。
哥哥转过眼睛,一只眼珠和一个碎石子一齐望着她的动作。
皮,肌肉,脂肪,筋膜,血,白骨……
忍着干呕的冲动,林三酒一颗心砰砰跳着,觉得自己像一个杀人狂似的,到底把一只脚从他身上卸了下来。感觉上,这完全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体,甚至还有一点温凉的温度;只是当她砍开了皮的时候,断岔里呼地流出了一些血——不多,可能还不到半碗,好像只是为了意思意思似的,很快停了下来。
这一次【扁平世界】顺利地发动了,但是林三酒目光一扫,顿时又失望了。
【一只脚】
从人体上切下来的一只右脚,还新鲜着,也不知是谁这么变态。想要得知关于这只脚更多的信息,得把整个人体都卡片化才行。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林三酒有点焦躁,将右脚的卡片顺手收了起来。要想把哥哥的身体卡片化,她可能必须得一刀捅进对方脑子里才行;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真的死,也说不好杀了他以后,转化的卡片上是否就一定会出现有用的信息。
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找礼包吧——
林三酒猛地站起身,顿时眼前又是一黑。她这一次摔得太重了,全身骨头和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她以为自己已经缓过来了,没想到在地上蹲着锯了一会儿人脚,再一站起来时,痛苦和晕眩都排山倒海一样地涌了上来。
连站起来都这样辛苦,她在心里想道,眼前这千丈峭壁又该怎么爬上去?
被【天边闪亮的一声叮】甩到了这儿来,她早就不知道沙漠在哪个方向了;想顺着峡谷底部往外走,又担心这峡谷太长,把她绕得更远……
直到这两个念头转完了,她眼前的黑雾才逐渐淡了下去,脑子里传来的剧痛却还是像敲钉锤一样,一下一下稳定地击打在神经上。正当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摔出轻微脑震荡时,她的视野总算重新露出了颜色。
哥哥还是像刚才一样,如同一具睁眼死尸似的躺在她面前,只有一双扎着石子的眼睛正望着她。林三酒低头与他对视半晌,等待着自己的视野彻底摆脱晕眩和黑暗——等了十来秒钟,她后背上的汗毛忽然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不对,她的视力早就恢复了。
现在面前的一片昏暗,与其说是摔伤的副作用,倒不如说是……天阴了。
哥哥的目光依然牢牢地黏在她身上,林三酒这一次慢慢地抬起了头。
天空中一张巨脸,正低头看着她。
巨脸从峡谷崖壁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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