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高楼,倚轩窗,对镜梳妆,顾影相盼。
镜前红烛两对,半开的轩窗渗入夜风,吹得烛火摇曳,明暗不定,烛光跳动在铜镜中,映照着镜中眉如春黛,眸似盈波的娇靥,女子白玉柔荑轻拈一张唇纸,秀口一抿,留下一点醉人心神的胭脂红。娇艳姿媚,丽色容光,不论男女,任何看了这绝世容颜,都应是心生崇敬,意摇神驰,姬瑶玉却放下唇纸,红若樱桃的小口,嘴角却是轻轻勾起,带出一抹冷诮笑意,好似镜中容颜不是自己一般。
这时,门扉开启,窈窕身影带着一阵香风,迈着轻盈脚步进入,正是随侍姬瑶玉身边的青衣婢女,看着正在正在梳妆的姬瑶玉,婢女道:“都已入夜,偏又着妆,是要给谁看?”婢女称呼随意,虽不够恭谨,却是更显亲昵,全然不像主仆。
姬瑶玉芊芊玉指拈起一枚金凤簪,在云鬓间比弄着道:“我还未说你,你倒先说落起我来了,我悉心教你的梳妆打扮,你却用来自污颜色,存心与我对着干呀?”
青衣婢女微微皱起眉头:“我都手只握得住刀剑,拈不起簪儿,拿不动眉笔,你教我的我学不来。”
姬瑶玉盈盈笑道:“是学不来,还是无心学,几天不责罚你,你便又不听话。”姬瑶玉语音一摞,倏然起身,一个起落已到青衣婢女身边,拈着金凤簪向她攻去。
青衣婢女无时间拔刀,只以一双素掌迎敌,嫩白双掌翻飞,掌影重重,若繁花错乱,煞是好看。
但姬瑶玉一枚金簪在手,簪上的凤凰便如活转过来一般,细长簪尖化作凤喙,挑、啄、勾、刺,多种手法并使,闪转灵活,形意相和,飘逸开合,尽是高妙之招。,
二女身形在房间交错,但力量拿捏却是精准,连一道多余的劲风都未渗出,战上数合,婢女突得指出如电,截断了袭向眉心的金影,两根春葱般的手指紧紧扣锁金簪,姬瑶玉却是一撒手,旋着步子跳舞一般移到婢女身后,一指将她点住,道:“瞧,你这不也拈得起金簪吗?来,让姐姐与你带上。”说着,把她押到铜镜前,按坐了下去。
“我不要,我又无错,你为何罚我?”婢女动弹不得,可嘴上仍抗拒着。
姬瑶玉轻轻弯下身子,贴着婢女瓷器般精巧的耳廓道:“想要杀害杨玉环,阻碍祸种计划,还不算有错吗?”
热气呼入耳中,婢女身子微微一震,强硬道:“我何时动过杨玉环那丫头一根手指了,无凭无据的,如何让我信服。”
姬瑶玉道:“想要杀人,又何必亲自动手,洛阳花会之上,先相助对付吕知玄,逼得吕知玄无法留手唤出恶蛟助阵,再假意躲闪,实则将恶蛟引向杨玉环,想要借吕知玄的剑杀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婢女脸色变了变,哼了声道:“是,我便是要杀她,便是要阻止祸种计划,又如何?”
姬瑶玉一弹婢女耳垂,蕴着怒意道:“胡闹,杨玉环是身负天地大气运的人,自有命数护佑,岂是你这么容易就能杀死,祸种计划北龙天布置近百年,其盘知错节,远超你想象,又岂是你简单能破坏?”
婢女被弹得生疼,轻呼一声,随即斥道:“所以呢?你便与北龙天合谋,加入祸种计划,要听从北龙天指示,去占了杨玉环的皮囊,夺了她的气运,替她入宫去做人类君王的玩物?”
姬瑶玉摇头苦笑道:“合谋,算不上,自武媚贬牡丹之后,我们天香谷一脉便遭受屠戮,元气大伤,得北龙天出手相助才得以保全残脉,但北龙天又岂是良善之辈?名为庇护,实则也是打着侵吞的主意,他虽放低姿态邀我们共参大计,可我等又哪有推托的余地,若是不从,不正是给了他进犯天香谷的借口!”
“可这差事为什么要落在你头上,北龙天座下又不是无妖可用,便说胡七那个娼货,传闻她已将天狐如意法中的变化篇练到最高境界,一张面孔千变万化,让她化作杨玉环的模样进宫,既解了北龙天的忧,又随了那娼货的意,岂不是更好?”
“又说气话,你又不是不知,自他们青丘狐族的祖宗妲己祸乱大商江山后,为防旧事重演,各朝王宫之内都有天运加持,真龙护佑,但凡妖族靠近人皇宫殿,必会引动护殿皇龙撕咬击杀,她胡媚儿再怎么变化万端,也藏不住与生俱来的妖气。若想效法商周旧事,以妖族女子祸乱人族朝纲,除了我们天香谷的移花接木之术,再无其他方法。”
婢女急道:“可移花接木之术何等凶险,成功机会不足一半,若是失败了,你便要魂飞魄散,纵然成功了,换做他人的身份,变成他人的样貌,那你,还是你吗?”
“傻妮子。”姬瑶玉宠溺的将婢女的丫鬟髻松开,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不过是换了个皮囊而已,我怎么就不是我了,说起来玉环那丫头比我还要美上几分呢,换成她的模样也未尝不好,你若觉得不习惯,可以从现在起就唤玉环作姐姐,权当做提前适应了。”
“哼,低眉顺眼的傻妮子,看她就烦,谁要唤她做姐姐。”婢女狠狠道,接着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一般道:“姐姐,移花接木之术我也会,祸种计划由我来替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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