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区别。过往我钦慕的沈明生,在高中状元之时就死得彻底了。”
“我不是……”
沈钦张口,却说不出话。
“不是什么?”
陆云音唇边的笑意收了些许,“你解释啊,我会听。”
无可解释,沈钦心中有愧。
陆云音对他一日余情未了,陆钧安就一日不可能让他过安生的日子。倒不若顺水推舟,撮合了她与闻临,还能借此投陆从渊所喜,一举两得。
“你明明知道我心悦你,但你利用我的时候却毫不手软。听闻你也有在意的人,是那位回了衍州的元大人。但我真替元大人感到庆幸,远离了你这样的人。你嫉妒凌王能得佳人芳心,便想以我的姻缘助越王增势,从而报复了凌王。你挺幼稚的,也挺可怜。”
陆云音继续道:“但你的可怜不是来自于你的自卑,而是来自于你虚伪的喜欢,虚伪的在意,以及虚伪的君子骨。”
“沈明生,你真的该死。”
燕宁
沈明生, 你真的该死。
这句话萦绕在他的耳畔久久未去。
直到他已经走出很远了,脚步都还是虚浮的。他苦心经营走至今日,不是为了换来这样一句话。在朝中行走的每一步他都如履薄冰, 即便是元蘅走得比他顺畅,他也宽慰自己那是因为她出身世家。
可他如今不这么想了。
裴江知那样的人, 凌王那样的人, 甚至说褚清连和杜庭誉,都是无比嫉恨世家望族的。他们有一开始就对元蘅极好的, 有一开始对她恶语相向的。可最后都归于一处——对她的欣赏。
想不通的时候, 沈钦归结为自己太过于坚守清骨, 自己还不够尽心。可今日他被陆云音一番话骂得清明许多, 他终于明白是自己逃得太快了。
君子之途必定艰难, 而他退缩了。
起了风, 文徽院的高台上被风吹得极透。青竹被压弯, 竹叶簌簌作响,而沈钦都浑然不觉。他仰面看着深青色的穹宇, 微眯着眼看指缝里漏下来的点点微光。
课舍散了学,学子们拜别老师之后从其中走出。他试图从其中找到自己。
“沈大人。”
有学子朝他行拜礼。
猝不及防地, 沈钦怔住了。
他意识到这群学子里再也没有自己了。昔日的沈明生没人在意, 走在文徽院中如同街巷中的行人。王公贵族设宴之时, 他常沿街看着,想着, 念着,渴望终有一日能如他们一般。
如今做到了, 但他无法雀跃。
沈钦颔首, 那些学子才途径他而去。
不知何时杜庭誉站在了他的身后,揣着袖子沉默许久, 等沈钦发觉之时惊得一颤,慌忙起身向他施礼。而杜庭誉却道:“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处?”
沈钦躬身未起,瞧着斑驳的地面觉得心口钝痛。一滴泪液夺眶而出。悄无声息地敛去了眼角的湿润,他冲杜庭誉笑得甚是得体。敬重生疏,但是不失身为尚书的体面。同在朝堂,杜庭誉见惯了这副模样的人。
他没应声,搓着刚折的竹枝,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院中来往的学子,道:“你知道我为何当年辞去礼部尚书之位么?”
毫无预兆和铺垫的一句话。
沈钦意外,也不明白。
“因为受了凌王殿下的牵累。”
杜庭誉偏过头看他,将竹枝折断:“非也。”
“那学生就不知了。”
杜庭誉将手揣进袖间,挪动脚避开地上积水的低洼,站在整洁之处:“我与褚清连之政见从不相同。他过于激昂,对许多事都想用最彻底的法子解决,想用尖刀剜掉腐坏的肌理,从而求一个新生。但是那种法子在北成是行不通的。腐坏的肌理之上还覆着一层病了的锦绣,那是尖刀剜不动的东西。要换根,文徽院就是这个根。”
见沈钦没明白,杜庭誉将竹枝递给他,道:“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当年姜家是被冤枉的么?当年姜牧与陆氏在纪央城作战,谁是谋逆,谁是勤王,没人知道,但天下人都心知肚明。本就昭然之事可最终却只能听凭陆氏一张嘴。在那种境况之下,北成岌岌可危,陛下也难保自身。他只能先护自己,只能先保住闻氏的天下。所以在陆氏将姜牧的人头奉上之时,他连句质疑都说不出口。”
“您是说陛下他都知道?”
杜庭誉笑了:“你以为何为皇帝?”
帝王之心,通透且狠,所有人只是他利用的一环。
即便是姜家百余人命。
“但偏生凌王不是如此性子,他果敢聪敏,但又温厚真挚。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做皇帝,所以当年陛下将他扔去俞州,并非只是简单的惩戒,更多是为了让梁晋磨砺他,用沙场磨出一个铁血的人来。武已定,就要说文。我辞官入文徽,一则是为了平息陛下被凌王顶撞的怒火,我只说我教导学生不尽心就好。二则,是为了文徽院,为了将来能站在朝堂上与望族对抗的寒门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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