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邵冁然而笑,完全不避讳她的视线,正声说道:“母后,她很好,我若能活,只盼与她白头偕老,我若去了,母后就帮我替她另寻个好人家吧。她嫁给我,本也是她委屈了。”
他这样直言生死,殷皇后喉头哽咽,厉着眉头喝道:“妄想!你要是敢丢下老娘先去了,老娘就做个恶婆婆,磋磨不死她!”
殷皇后口上发凶,但卫邵却知,她只是说来唬他的,便扶着她笑说:“那可不成,夫人性子虽不张扬,但也是个怪厉害的,您凶她,她得和您打起来。”
殷皇后听罢,怪道:“说是淑雅的才女,怎么和传闻的不一样?”
卫邵笑言:“传言当不得真。”
殷皇后眉头一松。
之后母子二人又互相闻起近日如何,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之类话,直到大宫女白临花低语时辰不早该起驾回宫了,方才休下。
殷皇后依依不舍,卫邵撩起衣摆,跪地向母作别,恳辞道:“母后万望保重身体。”被殷皇后拉着起身后,又向白临花做了个揖:“母后夜里总是睡得不好,有劳姑姑照看。”
白临花忙避开,直说不敢。
禅房木门打开,卫邵退了出去。
他风仪光明,典则俊雅,殷皇后与有荣焉,叹道:“幸芳那几年把他教养得很好。”便是她亲自来,她也不敢说一定能把儿子教成这般模样。
白临花笑说:“可不,那气度和岁夫人真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真有几分仙人之姿呢。”
“听姑姑的话,那岁夫人是天仙下来的了。”
在卫邵走后进来收拾茶碗的内侍,找到说话的机会,可语声落下,却见殷皇后久久不语,内侍这才惊觉失言,不由忐忑后悔起来。
他惶惶不安,不料,殷皇后却并无他想象中的不悦,反而睇着手中的茶碗,目光变得悠远。
她回想起什么似的,慢悠悠地吐出字句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可不就是天仙吗。见过她的人,有几个能留得住自己的魂儿。幸芳姿貌绝世,亦有林下风致,与其相交,我亦失神,何况旁人呢。”
殷皇后的反应叫内侍对越加好奇,脱口而出,“既有如此美人,那安国公也收不了风流性子吗,见过天仙般的人物,旁的人竟也还入得了他的眼?”
殷皇后睨向他:“安国公,卫智春?他?”
她不屑地嗤道:“入他的眼?他的眼是什么贵物,还入不得了?”阴沟里的臭虫,也配肖想明月,明月注定是要挂在天上的!
提到安国公,殷皇后相当不悦,内侍不敢再言,在白姑姑的指令下冷汗淋漓地退了出去。
这边殷皇后凤驾回宫。
卫邵转道去寻沈云西他们,沈云西此时正在另一边的禅房吃素斋。有人敲响了房门,竹珍将门拉开,表情微变。
沈云西舀了一勺豆腐,慢悠悠地吃了,问说:“怎么了,是谁?”
一个面相阴柔的中年太监越过竹珍,垂手道:“太子殿下请夫人往后山叙话。”
◎她全都要。◎
太子?太子居然也在云苍寺, 他到这里来干什么。沈云西搁下勺子,往说话那人看,这太监是个面生的, 别说她不认得,原主的记忆里也没见过。
沈云西不动,又端起木制的杯子抿水。
那太监拉下眼角,催促:“夫人, 请且快些,太子有令,你怎敢如此慢待。”怕她不信,还从袖中取出了东宫的出行令牌,亮与她看,暗含逼迫。
沈云西并不想去见那什么劳什子太子, 原主的旧情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当初爱答不理的,现在非叫她过去,谁知道要发什么疯。
可时代的等级制度摆在这里, 一国储君的太子召她前去, 她还真就不得不去。
沈云西蜗牛似的起身来, 在出门时故意用力甩了甩袖子,袖摆打过那太监的衣角边儿, 她的异能很上道, 在她需要的时刻完全不抽风,还真叫她看到了些画面。
原来太子比他们还早到云苍寺,他们进寺, 他就在钟楼上,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发了一通火,后沉着脸回到禅房,更是一脚踹了几案,活脱脱一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沈云西给荷珠打了个眼风。
荷珠心领神会,趁那太监不注意,飞快跑去前殿找大夫人他们。沈云西这才放心地跟太监走了。
云苍寺的后山是一片银杏林,林中建有座木构黛瓦顶的六角凉亭,供香客信众歇坐。春日的银杏比不得秋日里天垂黄叶的美景,在满山的绿色林木里并不突出,是以后山也没什么人过来赏玩,很是安寂冷清。
那太监将沈云西送过来后,就自觉地站到远处去了,还把随行的竹珍也一并拦在了外面。
太子元域站在最深处的亭子里,他穿着银丝绣祥云滚边儿的绀青色长袍,背着手,一脸沉沉。
沈云西也不到亭子里去,就在阶台下面向他福了福身。太子不主动说话,她也把自己当哑巴,面色平寂眼睫半垂,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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