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久等了。”
梁和滟此刻才注意到,有人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是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也是红衣玉带,幞头束发,官帽两翼长长舒展开,轻颤,此刻正捧着笏板,平静无波看着他们,微笑的神情浮在表面,看不清更深处的情绪:“侯爷好,县主好。”
是卫期。
梁和滟已经三两年没见过他了。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假,但先帝去世,新帝登基,她父亲成了众矢之的,和他交际也就淡了。毕竟他们的身份日益敏感,从前的懵懂幼子也逐渐长成,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玩耍——小辈们长久混在一起,会被上位者怀疑是父辈在相互勾结。
于是青梅竹马,到现在,只容得下一声寡淡无味的“县主”。
“少卿好。”
梁和滟有点感伤,倒是无关男女之情,只是想起幼时无数次,卫期跟在她身后,追着乱跑的她,一遍遍喊:“滟滟!”
像当年的父亲,笑着,喊,滟滟,不要乱跑。
都是当年旧事。
几个人相对无言,各自有各自的心事,最后还是卫期先开口,四平八稳地讲话:“日前有公务在身,没能恭贺侯爷与县主新婚大喜,今日一并贺过了——车马已经在外面等着,请吧。”
“多谢。”
裴行阙盯着他看一晌,笑了声,他对人对事态度都好,此刻却难得冷待,半句客套话不多讲,抬手,示意梁和滟先走,又悬着手腕,虚扶着她。
翟衣繁琐,走动没有从前便利,跨过门槛的时候,衣摆牵绊,梁和滟微微皱了眉头,顺手抓住裴行阙一直虚虚抬着的手腕,在她没留意的另一边,另一只手臂也抬起,似乎是下意识要扶她。
是卫期。
眼尾一抹红掠过,他袖子抬起又很快放下,神情波澜不起,依旧是那个稳重谨慎的卫少卿。
梁和滟皱皱眉头,不再看他,把紧握着的裴行阙的手臂也一起松开,但不声不响的裴行阙却忽而抬手,把她手握住,抓在手里,然后意识到什么,很快放开,低低与她耳语:“抱歉。”
两个人手短暂交握一刹,裴行阙掌心滚烫,湿热带汗,指尖微微一颤。
他仿佛是真的紧张又期待,于是慌乱无措,什么都想伸手抓住。
梁和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晓得十岁、还没懂事的年纪里,就被人送到异国他乡,十余年不闻不问,受尽苦楚,是什么样的感受。
偏偏她最不会安慰人,此刻又因为乍然见到旧日里老友,彼此间言辞生疏,叫人有些怅惘,因此没什么情绪,也没找到什么方式劝慰,干脆就不讲话,等他自己梳理情绪。
两个人在卫期的指引下登上马车,卫期没同乘,他骑马驶在车外,风吹帘动,梁和滟略一抬眼,就看得见他半张侧脸。
清俊如冠玉,熟悉至极,却又叫她觉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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