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日久,习惯了。”他们逐渐行到马车前,梁和滟本就发麻的腿被冷风吹过一路,几乎僵了,裴行阙用手背抵住她腰,把触碰控制在既能稳稳托住她,又不至于叫她觉得冒昧的程度。
梁和滟被他托上马车,坐上自己位子,忽而想起,帝王闲话时候,那个叫人难受的、黏腻腻的态度来。
裴行阙让芳郊和绿芽先上了马车,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为她揉着膝盖,裴行阙在她们后面上来,无意识又咳一声。
梁和滟看他一眼,慢慢道:“适才殿外,多谢侯爷那一阵咳嗽,也多谢侯爷为我拦下那杯子。”
裴行阙看向她,手撑着下颌,然后把视线挪开,并不与她对视,似笑非笑开口,说出的话正经,语气却平常:“若不是因为与我成婚,县主不会遭受这些,那么也就不必因为今时今日我所做的事情,来谢我这个始作俑者。”
梁和滟扯一扯唇角。
的确,若没有裴行阙,她大约还在市井做她小生意,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天子门庭——他们两个成婚这事情,哪怕他也没得选,哪怕他也是无能为力,哪怕他也不过是被命运推着走,她都是这里面最无辜的一个。
她自己要道谢,也准备好未来日子要捱这样的遭遇,但裴行阙得清楚这一点。
他得清楚,她今时今日之所以在这里,受这些,是无妄之灾,不是理所当然。
梁和滟的膝盖渐渐缓过来,没有刚刚那么发冷发僵,但小腿依旧不舒服。被茶水濡湿的地方已经被风吹透,快要结冰茬了。
那样湿冷的布与棉絮,泡成一团,裹在腿上,难受至极。
裴行阙垂着眼,盯她裙摆看片刻,伸手解下自己氅衣:“县主把裤腿撩起来,裹上我氅衣吧。”
“你不冷?”
梁和滟惊住,他们这马车,虽然是新的,但也只能做到四面不透风,外面冷,里面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和那些能在里面烧火煮茶乃至更衣便溺的马车是绝不能比的。
因此,哪怕坐在车里,他们也还裹着氅衣。
裴行阙摇摇头:“楚国居北,冬日严寒,真真切切是滴水成冰,我在那里长大,你们周地的冬日,不算什么,我已习惯了,这样的境况里,不觉太冷。”
梁和滟还要拒绝,他已经把那氅衣递到绿芽怀里:“是干净的。”
他看着梁和滟:“适才说过了,若不是因为与我成婚,县主不会遭受这些。”顿一顿,他指一指她濡湿裙摆:“这样湿上一路,腿会冻伤。侯府的境况,县主今晨也看到了,若真冻伤,一时半会,找不到药来,县主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不要推辞了。”
他那件氅衣,有些破旧,但洗得很干净,摸上去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定北侯的体温,他面色如常地掸一掸自己衣摆,要站起身:“我在这里,你们处理起来不方便,我出去等。”
“不行。”
梁和滟微微前倾身子,去扯他袖子,稀里糊涂,握住了他手。
适才走那一路,风吹许久,他手也是凉的,和她的握在一起,仿佛两个冻僵的人凑团在取暖。梁和滟抓着他手指,叹口气:“适才在陛下与长公主面前,已经讲过——我们两个情谊甚笃,彼此相护,原是应当。你把氅衣给我裹腿,外面天寒地冻,我又怎么能让你只穿这些在外面坐着。”
凭他走两步咳几声的身体,大约不必到定北侯府,就能一头从车上栽下去。
裴行阙听见她话,半垂着眼,笑起来,语气轻轻地重复她话:“情谊甚笃,彼此相护……”
梁和滟把那手指放开,抬一抬手,示意裴行阙坐回去:“罢了,已是夫妻。”
她说着,撩起裙摆,在绿芽和芳郊的帮助下扯掉鞋子,要脱袜子的时候,裴行阙转过身去,背对她们三个,不再看这边。
梁和滟扯下袜子,把最里层湿透的里衣堆叠着卷起来,露出小腿。白皙的皮肉已经被冻得发紫,上面还有水痕,只怕再吹拂下去,都要结冰了。绿芽和芳郊看见,啊呀啊呀心疼地念叨好几声,弯下/身,拿着帕子为她把腿上的水擦干,又急急裹上裴行阙的氅衣。
蓬松干燥的氅衣带着定北侯温度,把她小腿密不透风地包裹住,的确比适才温暖许多。
她放下裙摆,重新穿上鞋袜:“侯爷转过来吧。”
裴行阙缓了片刻才转回来,低眉看看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腿,慢声问:“好点吗?”
梁和滟对他态度也不好太差,点点头,说好多了,两个人就没再有什么话讲,梁和滟回想适才殿里的事情,又想过两天回门去见阿娘时候的安排,想来想去,突然想到梁韶光。
她抬头,注视着裴行阙,好半晌:“我有件事情,想问侯爷。”
“嗯?”
裴侯爷伸一伸手,示意她直说。
梁和滟皱着眉头,很认真地问:“侯爷与容清长公主,有什么旧怨吗?我看她处处刁难我和侯爷,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但我自认这些年没有什么机会得罪她,想来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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