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
办公室比往日都要安静。静得出奇。
烧瓶没了。
没了?!……怎么,又是阴谋?
不是,特别离谱,我和你说——
总有人憋不住的。我很快获悉,烧瓶死于电梯事故:那个老小区三十多年了,对公共设施疏于维护。烧瓶运气不好,赶上意外。
那好可怕啊,不是会死很多人吗?
……呃,倒也没有啦,那个时候刚好电梯里就他一个,本来还有人在楼下要送外卖来着,看电梯没响应就自己走上楼了,下来吓都吓死。
是啊,吓都吓死了。
哎,不过听说烧瓶他老婆还在闹呢。
啊?和物业吗?
不是!那根本不是他们小区!烧瓶好像是去找小三的,那是小三的地儿!
啊……这样啊。
嗯,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啊,他一出事,真的有女人连夜抱着孩子上门,还是个儿子呢!说是要做亲子鉴定!唉——
那后来咋样了?
不知道啊,我也刚听说呢,还是他们办公室的人消息灵通……
办公室的聊天记录还是很好查的。下午就看到她们在聊,钱穆洋的女儿一看到小三,直接扒着棺材就给送去火化了,什么仪式都没有;她妈眼睛都要哭瞎了,还在那里骂死男人。据说场面是非常精彩,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惹了人,他死得太难看,往日的朋友一个都没来,可能要等过了头七才会去拜访她们母女吧。
根本是嫖娼,结果竟然真的有小三。钱穆洋和对方是用书信联系的,也难怪我追查不到。信不是寄到家里或办公室,而是直接扔在市民意见箱里。没有邮局,没有邮票,甚至不写名字。他天天都去看那市民意见箱,被当做公认的好官,原只为那万千诉求中,一封粉红色的情笺。
无所谓,由于太不光彩和体面,他的事很快沉到水下。至于他账号里没能发出的辞退通知,自然也不了了之。我开始安心等下一任总负责人到来。
放松不到三天,所里又开始人心浮动。原来是有人怀疑钱穆洋被谋害了,而非意外事故,还说要把这个事情和之前试管的死一起调查一番。原本要来上任的那个人,不来了。
总不至于查到我头上。这样想着的我,第一天就被他拦在了办公室。
托盘天平,或者说,常关柳。
“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培养皿博士,或者说,司一可小姐,”他很高,面相令人印象深刻,我不得不抬头瞪着他,“我实在很想知道你的犯罪经过。”
“你是什么三流小说里出身的名侦探吗,”我笑道,“一点证据都没有,你就在这里污蔑我?”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说,“你太好懂了。”
我当然是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他有什么本事,他有——
“这应该就是你之前设计的仿生人吧,”他没有打开玻璃罩,按在遥控器上的手已经足够危险,“它现在没有自我意识,应该比之前更好掌控。博士,我发现自从宇泽万辉的惠民项目开通以来,你就经常来这里‘看望’他。”
“你每次来都要覆盖监控影像,到底是想掩饰什么呢?妈妈来看孩子是很正常的,任谁都会为失去孩子感到悲痛。另外我还发现,这里……毕竟是仿生人,也不能界定你的这种行为是性侵害吧。我还挺尊重人类多样性的,你这样也无可厚非,但指责烧瓶他们时,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在骂他们,还是唾弃你自己。”
“如果想好了,就来找我自首吧。”他说,“我随时恭候您。”
——你没有证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
打包好的快递从鉴定局出发,目的地是常关柳的办公室。我提前拦截了它,趁着物流中转时蹲点替换了包裹。很厚的文件袋,一袋袋的全是鉴定材料。报告上的名字都是司一可,‘培养皿’成了备注里的代号。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叫过真名了,无论是谁。满是ai痕迹的视频,合成的聊天记录,匪夷所思的时间线,对话框里颠三倒四的留言。终于有人看我的工作内容了。
他很从容。对他来说,收到快件等于万事俱备,剩下的只是走流程。但我必须抓紧时间,要比来缉拿我的人更快。利用现在的时间差,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24小时。
我能干什么呢?我不想坐牢,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审讯。
我想死。
这一天我启动了库房钥匙,搬出研究所第一台被弃之不用的性爱机器人。只有她没有脸。扫描我的脸,快速打印一张安装上也不难。我看石棉网操作过不下百遍。整套流程确实需要细心,但我越急越是冷静。我甚至还有闲心背诗,忘记之前在哪里背过,竟然还给我背得私处冒水。只能说我个性如此。
脸有了,身体的话本来就相差不大,微调参数比捏一张脸更快。我来不及给她做数据清理,推着她直接去了实验台,打开海马体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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