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骝马过来,一手拉过舜音,低声说:“此地地形你熟悉,往右侧尖石坡处等我。”
舜音问:“你呢?”
穆长洲说:“他兵马近万,我自然要先切断他首尾,引他出来。”
舜音明白了:“你要活捉他?”
他冷笑:“我真想杀他,他早不知死多少次。”
舜音顿了顿,想起令狐拓的话:“他真的是河西旧部,郡公一手提拔的旧将?”
穆长洲似静默一瞬,说:“是。”
舜音想问那他们又何至于此,手中却已被他塞入缰绳。
他手掌撑住她后腰,已要送她上马:“现在就走。”其余半个字没说。
舜音一把抓住缰绳,踩镫上马,望过去时,他已走开,迅速下了几句命令,又去一旁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弓卫立即上马过来,环护在后,又多了数十兵卒在后。
穆长洲转头看来,对她说:“最多一两个时辰。”
舜音定定心,转身策马,领着人往右侧而去。
很快就听见隐约声响,他应该也立即行动了。
右侧尖石坡并不远,舜音记性太好,地形熟悉,昏暗中依然走得顺利,约两刻便到了地方。
自马上下来,她环视过四周,示意弓卫兵卒分开藏匿守卫,自己步行攀去坡上,观望远处情形。
令狐拓退去的那片山岭隔了很远,偶尔有些微火光闪过,分不清是哪一方,也听不见声响。
渐渐的,火光多了,速度却快了许多,陡然横向散出一般,横插入岭谷之间。
舜音眯眼细看,始终难以看全,但猜测应是穆长洲的兵马,他在刻意打散令狐拓的阵型队伍。
火光沉浮,离得太远,甚至感觉不出是在交战。
她看了许久,努力判断着情形。
令狐拓既然为河西旧部,武威郡公一手提拔上来的,那岂不是早被穆长洲摸透了,作战习惯只怕也早在他预料之中。穆长洲却以文转武,过往这些年就不知道令狐拓了解他多少了,何况他又惯来狡猾……
思绪一停,舜音忽感不对,令狐拓先前一击已经察觉穆长洲想速战速决的心思,既然此时遭遇穆长洲突袭,一定会为拖延继续回避,哪里能轻易就被引出来,除非……
她想着那“讨灭穆贼”的旗幡,除非他想亲手杀了穆长洲。
火光似亮了许多,舜音举目望去,是火光近了许多,有一行火光在接近。
天上无星无月,夜色却更浓暗了一层,伴随着渐渐清晰的马蹄声,一行人马飞快顺着山谷驰来。
舜音往旁侧身躲了躲,紧跟着看见了穆长洲纵马而来的身影,领着两三举火兵马,立时心口一松,站直,又看见他身后紧随而来的身影。
是令狐拓,他带人尾随在后,竟真被引了出来。
然而就快追上,令狐拓又陡然折返,直退往了一旁岔谷中。
穆长洲勒马坡下,朝上方看来一眼,似看到了舜音,又转头看向岔谷。
舜音抬眼看去,隔着一道沟谷,对面火光一闪,令狐拓自对面坡上现了身,声音不高不低随风送来:“我来讨反贼,天经地义。”
穆长洲坐在马上,掀眼望去:“空口无凭,也配称义?”
令狐拓火光映照下的双眼阴冷:“别人或许让人难信,你却不同,造成河西与中原今日局面的,不就是你穆长洲?是你让河西一步一步成了今日与中原的隔绝模样,官员难入,信件难通,一旦大权在握,你会不反?”
舜音倏然转头看向坡下。
穆长洲肩背挺直,一动不动:“总管府凭这个就说动你了?”
令狐拓一手自怀间取出什么,高高举起:“凭武威郡公府如何?”
舜音忽见穆长洲身影一动不动,持弓的手却似骤然握紧。
飘摇晦暗的火光中,令狐拓手一扬,那东西立即展开,一块绢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他脸上已满是恨意:“你一定不会忘了这是什么,你的罪状!”
舜音心中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凝去,紧紧盯着他的口型。
夜风送来令狐拓的声音,竟分外清晰:“称你为穆贼,简直玷污了穆字!”他近乎一字一顿道,“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一无耻之徒,苟活贪权,人人得而诛之!却原来根本不止,你还是个杀父弑兄的禽兽!这么多年,郡公府无人提起,你这屠亲罪囚也能摇身一变手握大权了!”
舜音愣在当场,忘了言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目光转去坡下的穆长洲身上。
右耳里,似还能听见令狐拓愤恨的声音:“无父无君之徒,以为我是为总管府讨逆?我是要为郡公府除了你!”
穆长洲手紧握着弓,半身沉入暗夜,看不见神情,连人带马都似入了定。
夜风似陡然变急,呼啸吹过,几乎要掀灭对面火把。
远处正有兵马赶来,由远及近传来了胡孛儿的声音。
穆长洲沉凝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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