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不舍愁苦了,忽而一把捏紧缰绳道:“阿姊放心,秦州距凉州也不算太远,他日我找机会去探望你,倘若叫我发现你嫁得不好,对方便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找他算账!”说完立刻调转马头,拍马而去,生怕多说一句便要红眼。
舜音什么都没说,迎着风,目送他驰马奔远,直至眼里他身影被飞扬的尘沙掩去不见,转身走向马车。
番头坐在马上老远地观望到现在,未听清这姐弟二人说些什么,只看见那封家郎君跑得飞快,似是要哭了一样,都快翻白眼,这是伤心什么呀?是去嫁人还是去跳火坑呐!啧啧啧……
他摸摸络腮胡子,一双圆眼盯着走回来的舜音,看她步履款款,帷帽垂纱随风轻扬,姿态真是说不出的娇柔可怜,不过虽看不清脸,倒给人冷淡之感,仿佛一点事没有的样子,不禁又让人稀奇。
实际上他早就觉得这位新夫人古怪了。
最早他们去迎亲,去的居然是长安城郊的一座道观,据说那就是这位“贵女”的住所。
明明家中母亲还在,队伍启程时却没来相送,就这么个弟弟送行。她自己嫁那么远竟也不哭不闹,身旁一个随从没有不说,这一行除了圣人赏赐的嫁妆外,她的贴身行李也就是带上车的一个绿锦包袱,婢女说里面好像除去几件衣物就是纸笔书册。
看来那些高门世族、五姓七望不过如此,落魄了也就那样了。
感慨之间,舜音登上了车。
马匹吃草正欢,不安分地撂了几下蹄子,车里先前她看过的那折本没收好,随着车动滑了出来,掉落去了地上。
婢女赶紧追去捡。
番头已着急上路,不耐烦道:“不就是一册书,凉州也有,不必捡了!”
舜音挑着竹帘说:“捡回来,那里面有我的手稿。”
番头顿生惊奇,嗓门更大了:“哟,想不到夫人还会自己撰文呐?”
舜音头稍转,隔着轻纱的脸面向他:“闲时无事打发时间罢了。这里还有别的书,不如借给番头看吧,以免这一路你无以解闷。”
番头龇牙笑:“我才识得几个字啊。”
舜音也笑一声:“我听你先前回答舍弟那番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口舌了得,还道是博览群书呢。”
“……”番头突然笑不出来了,垮着脸干咳一声。明白了,原来是早就看出他那是在戏弄她弟弟,在这儿等着他呢,居然是个有脾气的!
婢女将折本捡了回来,舜音一手接过,放下竹帘。
直到身下的车往前驶动,她才摘去帷帽,低头抚了一下发皱的裙摆。是方才送别弟弟时强压着心绪,手指攥得太用力了,到现在手心摊开,指节都还泛白。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轻轻自言自语:“没事,值得的……”
番头大约是受了刺激,后面一路再也没停过,动不动就喊“快走快走”,硬是连着赶了三个时辰的路,连中途用饭也是在路上,半点时间也舍不得耽搁。
到底是西北大地,落日也晚。等夕阳拖拽最后一丝余晖隐下山头时,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舜音懒得与番头计较,任由他去折腾,赶路时几乎一直闭目养神。
此时觉得外面的风声似乎变小了,她才睁眼朝窗格外瞥去,隔着窗帘,隐约见到前方有高耸城墙。
她有数了,难怪番头这么赶,原来是想今日就过关口,料想这便是进入凉州的门户了。
果不其然,番头在外面粗声粗气道:“夫人,到会宁关了,过了关口之后可要小心些,咱们这儿毕竟人多势杂,可不比中原皇都!”
舜音只当他是有意回敬之前对他的嘲弄,根本没理,仍挑着帘布在打量外面那高耸的关口城墙,以及城墙上影影绰绰的守兵身影,扫视两遍才收回目光。
番头也不啰嗦,转头就去前方叩关:“守官呢?赶紧开关放咱们进去!”
上方有守兵高喊回话:“关口已闭,无事明日过关!”
“谁说无事!咱们是奉命去迎亲的!”
上方守兵口气一样不善:“替何人迎亲?”
舜音在车中听着外面那一应一答的喊话,心想这下番头总不能再装傻充愣了。
下一瞬,番头果然大喊道:“凉州行军司马!”
舜音挑眉,原来她要嫁的竟是凉州行军司马?
那就不奇怪凉州总管会亲自过问婚事了。行军司马掌弼戎政、参理政务,是个实权要职,属于总管左膀右臂,地位也只在总管之下了。
她现在反倒奇怪怎么会挑中如今的自己了。
外面守兵仍是不依不饶:“哪个凉州行军司马?”
番头连手令都拿出来了,却仰着头叫唤到现在,早不耐烦,此刻闻言勃然大怒,张嘴便骂:“瞎了你的狗眼!凉州还有几个行军司马?行军司马穆长洲!”
吼完四下皆静,忽听身后马车里传出一声轻问:“谁?”
番头皱着眉回头瞪一眼马车,心想这是又在嘲弄自己不成,这么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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