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燕鸿还没来得及问一问长宁到底去哪儿了,目光马上被他拴在刀柄上的玺印吸引了——即便是在这灯火昏暗的军帐内,也能看出它玉色莹润,气度不凡。
“那是什么?”
长宁揉了揉被踢中的肚子,说道:“传国玉玺。”
“什么?!”
谢燕鸿整个人愣住了,长宁将那枚玺印解下来,塞在谢燕鸿手里给他看。谢燕鸿连忙从床榻上下来,双手微颤,捧着那枚象征天命的天子印玺,对照着烛光去看。先看龙凤雕刻,再看那八个字,看来看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张开了嘴。
“这是真的吗?”
“如假包换。”
谢燕鸿看了又看,只见玺印的一角处有点磕碰,缺了一点。他激动地说道:“这里有个缺口,书上说的都是真的,是玉工磕的!”
史书有载,传国玉玺是用石中宝玉雕刻而成。玉工将包裹美玉的石头进献给当时的皇帝,皇帝误认为玉工戏弄,退回石头,并下旨降罪。玉工伤心惊怒,猛掷此石,石头破裂露出里头蕴藏的美玉,玉也被磕破了一个角落。
皇帝便收回了惩罚,命玉工将这玉雕刻成玺印。
识人如识玉,不要只看外表,良才美质需要慧眼识之。皇帝命玉工在雕刻时保留这处缺口,为了自省,也为了警醒后代。
那位皇帝所统御的国家已经覆灭百年,这枚象征天命的玉玺,却流传至今。先帝自大破李朝那日起,便一直在寻找这枚传国玉玺。
长宁说:“不是,那是我刚才来的路上不小心磕破的。”
接住了
怕惹人注意,谢燕鸿吹了灯,帐内昏暗,只借一点漏入的星光。他与长宁对坐着,中间放着光泽莹润的传国玉玺。
望着这枚玉玺,念及清河郡主的笃定,谢燕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必定是长宁答应了孟霁,用这枚传国玉玺来换谢燕鸿和幸存的谢家人的自由。
“还有小孙的家人。”长宁说道。
谢燕鸿目瞪口呆,仿佛被雷劈过一般,刚才一直都没回过神来。他没办法想象自己能和这代表一国国运的玺印相比较。他看向长宁,长宁在打瞌睡,估计是一路赶过来累极了,眼睛半合着,似乎随时都会睡着。
这枚传国玉玺,是长宁的父亲,在国之将倾时交给他的,估计是心里仍存了一丝期望,又或许是他深信了道人们所传说的“麒麟命格”,希望长宁能光复李朝,无论如何,这枚玺印都意义非凡,自己真的能随意处置它吗?
谢燕鸿小心地把玺印拿起来,问道:“真的可以吗?”
长宁困得糊里糊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他将玺印带到了,见了谢燕鸿,觉得重担都卸下了,只想歇一会儿,他见谢燕鸿捧着那枚印,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以为谢燕鸿是不知道该把这东西藏哪儿。
“放这儿就行了,没人知道。”
谢燕鸿瞪着眼,看着长宁一把将传国玉玺塞到床底下,还伸脚往里踢了踢,他又想到那个被长宁不小心磕出来的缺口,不由得就想笑。眼见着还有一会儿就要天亮了,是得睡一会儿,谢燕鸿这样想着,也坐在了榻边。
“等等。”
长宁闭着眼趴着,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谢燕鸿趴在地上,将长宁踢进去的玉玺又捞出来了,在屋内左右翻找也没找到纸或者布帛,最后,他干脆撕了一件衣服,印泥也没找着,他干脆咬破了手指,糊在玺印刻字的那一面,好在玉玺并不大,费不了多少血。
当玺印悬在布片上的时候,一开始谢燕鸿还有点犹豫,他倒吸一口气,用力印下去,再拿起来时,“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清晰地印在了这皱巴巴的布片上。谢燕鸿兴冲冲地又撕了几片布,嘟哝道:“多印几个”
长宁已经在床榻上睡着了,背部微微起伏,睡得正香,等他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谢燕鸿居然还在桌边,满满一桌子都是印了八个大字的布帛。
谢燕鸿困得揉眼,吮了吮流血的手指尖,干笑两声,讪讪道:“印这个会上瘾”
谁不想过过皇帝瘾呢?权力的感觉让人上瘾。
当谢燕鸿把包裹着传国玉玺的布帛扯开时,他感觉到济王热切的视线好似烈火,恨不得把这一方印玺给烧融了。
先帝在世时,他当了二十余年的太子,永远距离最高的位置一步之遥,又经历了兄弟阋墙,出判徐州。如今,不曾眷顾他父亲和弟弟的天命,要落在他的身上,他如何能不激动。他久病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潮,咳嗽止也止不住。
他双手颤抖,捧起那枚玺印,仔细抚摸,他目光太专注了,压根没有留意到谢燕鸿在打量他。
“真的是”济王喃喃道,“这个缺口,和书上说的一样,是”
长宁说:“是我啊!”
谢燕鸿把踩他的脚悄悄收回来,幸而没引起大家的注意。
此事机密,在场的人并不多。宋瑛还是稚子,目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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