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界限,是真的想做知己,故而来送诗稿。
可偏生这心思不由人,最后一次有些变了。
他立刻警醒了自身:若是问心无愧便罢,若是问心有愧了,自然不能再装作没事人一样来与姜太史丞谈讲,实则是慰自己内心思绪。
必得与家中长辈说定,请长辈们提亲才算不唐突。且还得是妥当提亲,毕竟姜太史丞不光是姑娘家,有闺名需要爱护,还有官体需要慎重。
于是卢照邻出了宫门,直奔叔父家中去。
崔卢这等世家门户,在京中自有许多亲眷族人做官。
诗会之后,卢照邻声名大噪,除了正好有姜沃相人知才之事,也少不了他本家伯父就在京中做官,同僚众多,给他添了一把人气。
亲大伯在京中,分量跟父亲也差不多了。何况卢照邻深知自己父亲,因是幼子出身,素日最爱吟风弄月,只领个虚职拿俸禄,家中大小事都是听伯父的安排。
卢伯父是大理寺的官员,跟别处年底要忙死不同,大理寺年底除了整理卷宗倒是还闲些——十一月了,眼见要过年了,人要作死也得挑日子啊。
且大理寺多断大案,朝臣们都灵着呢,真要告发什么贪污腐败的大案,也会过了年再说,不然年根下拖着没弄完,夜长梦多。
因而这日清闲轮休的卢伯父正在家看侄子的诗作,越看越美——不是他亲大爷眼,看自己孩子好,而是侄儿的诗就是好啊!
怪不得闻名长安呐。
卢大伯还在规划侄子将来的官路:托先帝‘洪福’,圣人的兄弟很多。但被圣人看在眼里的却不多,邓王算是比较得脸的了。让侄子先跟邓王待几年,攒一攒资历见识,将来这京中有了合适清贵的实缺,甭管是卢家还是邓王处帮衬一把,卢照邻也就能补上了。
京中的好官位可从没有虚位以待的,向来是一出缺立刻被人抢了去。便是卢照邻现在风头大盛,也没有合适的官位,还真不如去做个卢司马。
世家的绵延和生命力坚韧就在这里,代代相传,如今卢大伯作为长辈替卢照邻思量,将来卢照邻有位高一日,自然也会提携他的族人。
要是寒门子弟,自家两眼一抹黑,做官的时候但凡走错一步,什么大才也都毁了。
听闻卢照邻到了,卢大伯也是立刻就见了。
卢照邻先是按照礼数请安,之后稳了心神,先说了些家常话,请教了学问。
慢慢便谈讲到家中会不会给他定亲这件事上。
卢大伯笑道:“果然立业成家,如今你已有体面官身,自然也想着成家了。”他捋一捋胡子道:“你父亲早写信给我了,托我从京中寻访有无旧交故友家的适龄闺秀。”
邓王的封地上无世家名门,起码没有崔卢这等级别的世家,那还是在京中找吧。
在卢大伯看来:侄子出身正当人又出彩,寻常世家也不行,还得是他们五姓七望这等一流世家女才堪配——甭管一凤皇帝的《氏族志》修出来如何,这几家以及所有世家谱系内还是认他们为第一等世家的。
卢照邻听出了这个意思,险些没给愁死。
他沉思片刻,忽然起身跪了,郑重道:“侄儿有一恳求请伯父一听。”
卢照邻路上整理了无数回措辞,说出来的话很谨慎——俱是他自己一见心折,与姜太史丞再无关的。更睁眼说瞎话,表示姜太史丞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跟他说一句。
卢大伯听了长久不语。
卢照邻做好了攻坚战的准备,无论两位仙师能否准许将爱徒聘与卢家,但若是他自己就败在家族这一关,根本没有机会去问一问,那他真是不能甘心。
他打小就诗文俱佳,不但如此,还有辩才。见卢大伯默然良久,卢照邻就打叠精神准备开口发挥辩术了,想要把大伯洗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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