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参加科考是为了功名富贵,宣城不一样。
她为的是证明自己,也为了让父皇多看她一眼。
生在帝王家,亲情比黄金珠玉更奢侈,认真说来,每一个皇子公主其实都是缺少亲情的,他们锦衣玉食,扈从如云,可他们的内心却是一片荒漠。
宣城很用功,她常常在想,如果自己非常优秀,比别的皇子公主更优秀,父皇会不会对她少一点冷漠?
二甲进士第五名,很了不起的成绩,对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来说,非常震撼了。
李钦载含笑报出她的成绩后,宣城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后,两颗豆大的泪珠缓缓流下,接着泪水止不住地扑簌滑落。
李钦载叹了口气,他知道宣城在意的是什么,不是排名,不是成绩。
“今日放榜的时候,你的成绩已派人送进太极宫了,你父皇很高兴,召歌舞饮宴以贺之,他喝了很多酒,宣城,他以你为荣,你是他的骄傲。”李钦载柔声道。
宣城痛哭失声。
凄婉的哭声在课室内回荡,像是祭奠多年来的求而不得。
李钦载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静静地陪着她。
人间有许多苦,这些苦痛往往会加诸在无辜的人身上,毫无道理可言。
除了痛哭,或许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钦载安静地陪了她许久,直到宣城渐渐宣泄了心中的苦闷,哭声也断断续续后,李钦载才从怀里掏出一块巾帕递给她。
“你哭起来真丑,鼻涕眼泪一大把,学堂里那些暗恋你的混账若见到你此刻的样子,啥不正经的念头都被灭的干干净净了。”
宣城噗嗤一声,猝不及防吹出两个大鼻涕泡儿,哭声终于止住了,抬眼又小心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李钦载也笑了:“人生总得过下去,心里不舒服了哭几声,哭完擦擦眼泪继续上路。”
“宣城,在格物的学问里,有一个质量守恒定律,就是说,每个人一生承受的苦难,老天爷都会默默记下,将来会以另外一种福报偿还给你……”
“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他的苦难和福报都是平等的,你已受完了所有的苦难,接下来便等着福报加身,平平顺顺过好这一生,这就叫‘守恒定律’。”
“这个学问算是先生给你开的小灶,毕竟先生对聪明勤勉的学生总是多偏爱一些的。”
宣城擦干了眼泪,将李钦载的巾帕递还回去,递到一半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收回了手,羊作无事似的将巾帕收进自己的怀里。
“多谢先生开解,弟子刚才失态了。”宣城起身行礼。
“哦,没啥,主要是你哭起来太丑,我实在看不下去,你应该多笑笑,笑起来才好看。”
宣城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蛋,羞惭道:“弟子真的很丑吗?”
“是哭起来很丑,”李钦载纠正道:“除了吹鼻涕泡儿的瞬间让我惊艳了一下,我承认我在赌,赌那个鼻涕泡儿能吹多大……”
“哎呀!你……要死了!”宣城大羞,掩面便待出门狂奔。
李钦载眼疾手快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拎了回来。
“情绪先收一收,等会儿再羞奔,先把我的巾帕还回来,安慰你已经够意思了,还想顺我的巾帕咋?”
宣城羞红着脸,尴尬地伸手入怀,将刚才偷偷藏起来巾帕还给他。
李钦载也不在乎巾帕上沾满了她的眼泪鼻涕,顺手往自己怀里一塞,然后放开了手。
“好了,现在你可以尽情羞奔了,记得往庄子东头奔,别奔错了,西头有庄户养了恶狗,凶的很。上次有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姓武的混蛋就是跑错了路,被全村的狗追了整整一宿,啧!”
“奔跑吧,姐妹。”
…………
日子好像回归了平静,李钦载恢复了每天授课,摸鱼,陪妻儿的恬澹生活,在恬澹中自得其乐。
太惬意了,比起前些日子的风急雨骤,李钦载更喜欢现在的风平浪静。
有人天生好斗,喜欢在混乱与争斗中博取名利,李钦载却天生喜静,与地位官爵无关。
这一生唯一能让李钦载兴起好斗心思的事,除非是自己和妻儿家小缺衣少食,男人对家庭的责任受到严重的挑战。
不缺吃不缺穿的,何必斗得你死我活?
安安静静享受吃穿不愁的日子不好吗?
第二天下午,一骑快马赶到了甘井庄,骑士来自长安国公府。
见到李钦载后,骑士交给他一封李勣的亲笔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弘壁”。
李钦载看一眼后便明白了,这是李勣给新出生的曾孙取的名字。
李钦载虽然有出息,但在家族里终究只是小辈,竟然连给自己儿子取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大堆的长辈排在他前面呢。
李勣便当仁不让地担负起给曾孙取名的殊荣。
“弘壁”二字有点深奥,李钦载不太明白,作为甘井庄德高望重且才华盖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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