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听话地喝了口茶,他舌头早都被宿醉弄麻木了,尝不出咸淡,连连夸赞好香,他斜眼偷摸觑向表嫂,她就像一朵经历了风雪的玉兰花似的,清雅至极,又冷淡至极,满屋子最多的就是书和茶,才名满京都,写的闺怨诗词上至宫里的尊贵娘娘,下到秦楼楚馆的下九流,都会念上几句,这三年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邀她赴宴赏花,她目无下尘,一一拒绝了,若是旁人,她连门口的台阶都不让踏,踏了也要用水清洗几遍,更别提睡她的厢房,用她观里的碗筷了。
周予安唇角浮起抹笑,默默坐在床上,手里端着紫米粥,筷子扒拉着小口吃,时不时地长吁短叹。
“怎么了?”流绪抿了口热茶,心里转了个过儿,大概明白了几分:“是不是那位指挥使大人又欺辱你了?”
周予安冷笑了声:“他现在可升成了从三品高官,欺辱我,不是很平常的么。”说着,周予安一口粥都吃不下了,将碗放在炕桌上,一个大男人,手捂住脸,放肆地哭起来。
流绪大惊,也不顾上什么礼数、体统了,忙坐过去,坐到床边,看着男人余醉未醒,痛哭得身子都弓起来,她也难受,几次三番想抬手轻抚他的背,安慰安慰他,但到底没敢,她的礼教最多只能让她坐在床边。
“怎么了?你给我说说。”流绪用书摩挲着男人的背。
“褚姐姐!”周予安不叫嫂子了,他激愤之下,直接趴在褚流绪的腿面上哭,口里发出如野兽班的怒吼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而流绪则动也不敢动,双臂悬在半空,身子完全僵直。
他们两个都是被唐慎钰伤害过的人,相互倾诉取暖,何必冷心冷肺地推开他呢?
流绪低头,望着他的脑袋,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周予安哭着,将在留芳县发生的事讲给嫂子听,什么名妓沈轻霜被薄情郎辜负,什么他们兄弟在留芳县做局报复,都说了,单单没说他和玉兰仙厮混的事。
发泄了通,周予安情绪稍稍和缓过来,他坐起来,疲累地靠在墙上,因哭过,眼尾稍许红,越发显得邪气,愤恨道:“表嫂,你看他,我家对他恩重如山,好,便不用他报恩,起码别一直打压我啊,这一路,我给他跑腿打下手,帮他在留芳县散布时疫谣言,这才没能让人犯逃了,我替他杀人,清理断后,没功劳苦劳总有点吧,是,我是瞧不起那个婊子,那也是他一开始隐瞒了那女人的身份,只说她是陈银的侄女,后头出事了,他才给我说那是陛下同母异父的姐姐,我想着弥补弥补,给那女人送点礼,别叫她将来说我的坏话,你猜他做了什么?”
流绪坐回到扶手椅上,冷笑道:“他那么自私,肯定不会让你接近那个女人。”
“对!”周予安气道:“在留芳县时,他防我就像防贼似的,不许我和那女人说一句话,等回京的时候,他又故意把我支使到利州办差,鬼晓得这一路他们俩单独相处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他那个人心胸狭窄,一直嫉恨我家老太太刻薄他的事,我就怕他在这种裉节儿上给我使绊子,所以我一到了罗海县,忙不迭地置办席面,哪知道那婊/子却端着架子,说我在贿赂她,天爷呦,她这个公主能不能封成还未可知,倒当着众人给我难堪了,肯定是那狗崽子挑唆的!”
说着,周予安更恨了,都咬牙切齿了:“她不领我的情,却把那狗崽子的平安扣戴脖子上了!表嫂,他们肯定有奸情,一定睡了,你要管他啊,你现在名义上还是他未婚妻,可不能看着他去攀高枝!”
其实流绪对唐慎钰睡不睡旁的女人并不感兴趣,她看重的是予安的心,这半天,他一直在提那个留芳县名妓,看着有点恼羞成怒了。
“那么你呢?”流绪颇有些紧张得问:“你是不是对那个女人……”
“嫂子你想哪里去了!”周予安从不在流绪跟前说粗话,这会儿也忍不住了,骂道:“一个破烂货,值得我看一眼么?我这样的门第,将来是要娶嫂子这样的名门淑女的!”
流绪松了口气,脸有些发烫,啐了口:“瞧你,连我也编排上了。”
“真的!”周予安急得身子往前探,手举起:“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世上最干净有才的女人,除了皇帝,没人配得上你,不,皇帝也不配!”
流绪被逗得噗嗤一笑,难得脸上的冰雪消融了,用书本隔空打男人:“你这人啊,惯会油嘴滑舌的!”她顿了顿,柔声问:“你是因为这事才酗酒的?”
周予安摇了摇头,眼里的狠厉更浓了,捏住拳头:“这狗崽子百般跟我保证,说他在那贱人跟前说尽了好话,也在陛下跟前替我美言过,一定会让我官复原职的,结果呢?”周予安愤怒地砸了下床,“结果就是他连升两级,而我,只给我赏了几个金银锭子,我周予安缺银子么?这分明就是唐慎钰在羞辱我!”
“我并不意外。”流绪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道袍,冷笑道:“唐慎钰本就是虚伪狡诈至极的人,当年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名,丝毫不顾婚约情分,嘴上哄着说帮我托关系走动,实则管都不管,甚至害得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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