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上的血痣是?”楚王的声音冷冰冰的。
“被,被父皇穿了金链,去后留下的。”
“穿金链?那是对禽兽的手段。”
“是。”
血痣之后,皇帝的暴行还在继续。文鸢讲,楚王淌血泪,泪积在兄妹的影子里,成为双行。听到灵飞行宫,他恍然:“原来是那种地方。”听到众兄弟姐妹送礼,楚王问:“无人真心待你?”于是皇帝的暴行未完,诸位宗室子的暴行又起。文鸢讲累了,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想到,重说过去的事,要这样费神。
楚王恍恍惚惚的,扶住文鸢的肩膀。
现实总不给他留好,他又看到吻痕。
“都是罪行。”楚王想,以手腕抵上山石,准备自杀。
晏待时拦住他,给他一掌。
文鸢也像受了打,捂住脸。
“不罚恶人,只罚自己。千百人这样做,所以后梁堕落。”晏待时扶他上马,又抱文鸢上去,“来。”
两人走前,他走后。云梦的人群随之动。自高空向下,这条长伍划开湖山,给早景增色。队伍中有人穿屦,在浅滩和湿土中走路,十分别扭。然而他们发出的说笑声最大,神情最愉快。楚王回头,静静地看。晏待时勒转缰绳,让出视野,让他看。
劫后的楚人从四面涌现,向楚王伸手,楚王一路都在梦中。到郢都,王宫烧成残宫,顶云发黑。云下是宫人,正在吵嚷嚷地做着什么。看到楚王,他们揉眼睛,从白发中辨认容貌,随即大哭,扑到他脚边。
“要罚恶人,是吗?”楚王怀抱一位楚人,问晏待时。
晏待时点头。
“然而我无知又无力,”楚王撩起白发,“害了所有人。”
晏待时也觉得他无知又无力,但看他流下血泪,则明白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
人会新生。有过经历的晏待时,最明白脱胎换骨是怎么一回事。
他靠近楚王:“楚境分出国土的东西,屏南地,是后梁的心腹。请你敞开心腹,带领楚人抗争,帮助一人推翻你的父亲。”
身后有人紧促地呼吸。
晏待时听着,又补充:“保护你小妹。”
楚王抚摸楚人的头发:“好。楚国已经无所谓国境,如何运筹,随你们便;后梁的皇帝伤害我的子民,有刻骨仇,不报不能平息冤魂;只是我的小妹文鸢,我保护不了她,不仅仅是为我犯下的错,而是因为一人已经在保护她,全心全意都在她身上,还爱着她。我脏了那人所爱。想必他为大事忍耐,却也伤心。”
白发当中,楚王的眼神像清湖,映出晏待时的脸。
晏待时觉得自己轻视了这位神王。
“晚些时候,再跟我说说你是谁,好吗。”年恤伤了腿,正要王的安慰。楚王与晏待时暂别,这就赶去了。
走前,他多看一眼文鸢,一眼以后,凄美的脸,再也没向她转回。文鸢说:“王兄,我……”她流着滚烫的泪水,以为也是血泪,接到手上,是清水珠。
文鸢怔怔的:“这样狠心。”
晏待时欲要开口,却被她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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