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点点头,他面向通道的身体没有半分移动,脊背被外侧灯光拉出一道黑影,像仍在观察着什么,随口吩咐道:“分两个人救助伤者,其余人收捡弹药,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子爵,立刻。”
说完,待到身边随行的人都去做事了,邮差走入通道,他的视线在砖缝中的血迹停了一瞬,步伐稳健,循着断断续续的痕迹,最终停在一扇夹层门前。
按照构造,那应该是后勤人员放置扫除工具的杂物间,本来没什么稀奇的,邮差却总有种微妙的预感——就好像钓鱼时依赖水面荡漾的频率和鱼钩下坠的幅度就能察觉鱼咬钩的前兆。
耳畔传来同伴忙碌的低语和脚步声,他握住门把手,轻金属制造的门扉在轴轮滑动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微弱的光芒顺着门缝延伸进去,一点点照亮平坦灰白的地面,空气残留着非常浅淡的、尸体腐烂的味道。
邮差对这些非常敏感,他心里发怵,知道这里必然发生过什么不妙的事,便向前踏了一步。然而他脚尖刚越过门框就停住了,后脚保持着支起来的姿势,抬起不好,落回去也不好。
因为他正被人用枪指着。
黑暗包覆着这处逼仄闷热的空间,鼻端萦绕的腐烂味道加剧了眼下境况的千钧一发。邮差的手指僵硬冰凉,他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却又在目光移动到另一张脸上时狠狠抖了一下。
两排置物架中央,傅闻安倚在房间尽头的暖气片上,手握手枪指向邮差的眉心。由于光源不足,饱含戾气的眼珠像汲取了所有暗色,散发着择人而噬的攻击性。
他一手搂着一个人,看样子正昏迷着,只能无力地将所有力量压在他身上,头颅垂在他颈窝处。从门缝穿过的光洒到了那人下半张脸,唇角和鼻梁全是血,领口开了一个扣子,露出苍白的颈项皮肤。
是银!
邮差心里突突直跳。
银和执政官在一起?他们为什么没逃走?为什么没能把门外的亲兵直接击毙而是要放任他将别人引过来?银的伤势如何?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他们是从子爵手中逃脱的?附近是否有执政官?刚才上层区域不断的爆炸声也是他们做的?
邮差脑子飞速旋转,各种信息在一瞬间交汇融通,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在走和留之间犹豫了一下,紧接着看到傅闻安用枪往外指了指,示意他赶紧离开。
一切碰撞与挣扎都在寂静中发生。
邮差肩膀沉下,按捺心中复杂思绪和冒出头得不到解答的疑问,他直视着傅闻安的眼睛,阴郁与犹疑在一刹撞上,他又看了一眼银的脸,悄悄叹了口气。
他正要将门关上,突然听见一串疾行时发出的脚步声,走廊外此起彼伏的有人喊着。
“子爵!”
“子爵您来了!”
邮差一僵,立刻将门关上,他收拾好眼底的凝重,一转头,对上子爵的脸。
对方正站在岔口处,显然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异样,正疾步向邮差而来。他神色阴沉可怖,眼珠布满血丝,像是随时要把人啖肉饮血。
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恶战,挂彩的地方数不胜数,左半边身体被不知名利器穿了几个血洞,纱布包扎的部位从撕裂的衣服里隐隐可见。右手手掌也缠着止血绷带,出血量极大,只剩下半只手掌,指节不见了,几乎可以说是废了一只手。
“你……”邮差盯着子爵的右手,神情完全被震惊取代,凭着一个照面对子爵情况的信息汲取,他大概知道先前发生什么了。
真是惨烈的战局,邮差腹诽。
“你一路过来看到银了吗?”子爵站在邮差面前,凑得近了,更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味。
“没看到。”邮差仍低头盯着子爵的手,微微蹙眉,看上去颇为心疼的样子,“你的手……唔。”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子爵用他完好的左手猛然掐住邮差的下颌,泄愤般将所有无处倾泻的怨怒撒到邮差身上。
他胸膛因剧烈的情绪波动不断起伏,像是不允许邮差以低头的方式逃避质问,钳着对方的下巴狠狠一抬,一字一顿道:
“我听说你让他们休整,我命令你立刻寻找银的踪迹,可你在这干什么呢?”
“银已经从这里逃走了,他杀了你的亲兵,只有一人生还,如果不及时救治就连那一个人也……”邮差艰难地道。
“废物该死何必去救,邮差,你是不是又动歪心思,想骗我了?你告诉我,门后面有什么。”子爵步步向前,被他逼退的邮差只能忍受着下颌上传来的巨大捏合力靠在门上,他表情扭曲着,手用力去拽子爵的手腕。
“我没……你相信我,银不在……”邮差涨红着脸,他艰难地吐字。
子爵手猛地一松,又拽住邮差的胳膊强行把人翻了个面,手顺着作战服的衣料滑到邮差手上,引着他去开门。
“那你把门打开,不要骗我,邮差,我讨厌你骗我。”子爵深绿色的眼珠睁得很大,瞳孔一转,死死盯着邮差的后脑勺,像是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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