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里听到的情报,怪不得宣重会说他才是泄密的人——
……可有谁会防备一个朝夕相处的同事呢。
有谁愿意揣测一张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有谁能够想到,在战斗中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事,会在暗地里狠狠地他们的在心脏上捅上一刀?
林载川脑海中一阵金属鸣响,单手微微撑在墙上,说话几乎带了一分血腥气,“我去见他一面。”
……这些话,他要亲耳听到。
贺争知道没法劝他什么,正要带他去审讯室,这时,林载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信宿打过来的电话。
林载川看着手机屏幕,转过身,放缓了语气:“小婵。”
“林队!”
说话的人却是裴迹,他的声音在冷静中还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信宿在医院里昏倒了!”
裴迹语气急切又坚定道:“他必须马上进行手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你现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贺争在旁边看着他打电话,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以至于看起来有些沉重消极的林载川突然完全站直了身体,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跟贺争说,转身下了楼梯,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踪迹。
贺争:“………”
不用再重复听一遍刚才的话,应该也算是好事吧。
信宿本来在医院里照顾张同济——虽然他本身就是个病秧子还需要人照顾,有几个护工在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就是一个精神吉祥物的作用,在张同济的身边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
裴迹这段时间已经在着手准备信宿的手术了,他联系了许多海内外这方面的专家朋友,跟他们一起确定开颅方案,尽可能把手术中存在的风险降到最低——
最乐观最乐观的情况也只有50的存活率。
只是裴迹没有想到信宿的情况会恶化的这么快,直接在张同济的病房里失去了意识,马上被人“移驾”到了隔壁加护病房,但裴迹已经基本做好了手术准备,也不算措手不及。
接到裴迹电话后的二十分钟林载川就来到了医院,一路风驰电掣进了住院部,找到了信宿病房里的裴迹。
信宿迟迟不肯手术,还是拖到了不得不开颅的这一天,再不处理掉脑子里的血块,他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这时信宿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身体看起来分外单薄,被子下面的身体没有什么弧度,整张脸庞都没有一丝血色。
看到林载川进来,裴迹喊了他一声“林队”,而后正色对他说道:“信宿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的,已经不能再等了,至少提前一天准备开颅,所以最早也要后天才能进行手术。”
“……不知道他在手术前能不能醒过来。”
林载川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明明来的非常急,走到病床上的时候却慢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信宿的身边,在病床上坐了下来。
“你在这里跟他说会话吧,”裴迹道,“不过别太累了,晚上及时休息,别信宿手术醒了,你再累倒下去。”
林载川轻声道:“不会。”
裴迹离开后,林载川将他有些微凉的手指握在手心里,久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信宿这一睡,就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各项生命体征都非常稳定,但是一直没有醒过来,看起来简直像个植物人。
林载川的情绪看起来极为平静,只是把额头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在他的耳边问:“为了我,你愿意留在这个世界上吗。”
“不要害怕,小婵。”他嗓音极低,混着沙子似的,“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让你孤身一个人了。”
无论你选择人间还是地狱,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所以无论怎样……
你的结局就是我的结局。
耳边一阵极为细小的气流波动,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威胁一个虚弱的病人。”
林载川骤然起身,信宿竟然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看他,一双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
“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信宿眨了眨眼。
他没有告诉林载川,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不想让载川担心,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睛,轻轻说道,“我还有一点困,载川。等我睡醒一觉,还可以再看到你吗?”
林载川轻轻抚摸过他的脸庞,问他:“你想看到我吗?”
信宿弯了下唇:“当然了。”
林载川道:“那就会看到。”
信宿的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不怀疑林载川会跟他同生共死,如果他没有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那么林载川恐怕会直接买下两块相邻的墓地,在亲自处理完他的全部后事之后,跟他躺在一起。
毕竟他们两个人已经都没有什么不得不完成的“遗憾”了。
信宿其实睡不着,闭着眼装睡,脑海中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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