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人(十五)
这餐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日下部诚表示自己会私下拜托搜查一课进行进一步搜查。
他告辞离开时,柳莲二礼貌地送了送,直到将人送上电梯,他掉转头回到方才的餐桌,就见到源辉月正懒洋洋倚在椅子上,素白的手以极其熟练的手法端起红酒靠到唇边,朱红的唇色在透明玻璃杯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唇印,百无聊赖的样子像个“何不食肉糜”的大纨绔。
方才那个嫉恶如仇坚定犀利的辉夜老师的影子像水蒸气一样在她身上蒸发得一点不剩,日下部诚要是刚才看到的是这个样子,对她说的话大概一个字都不会听进心里。
柳莲二一点都不意外地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坐下,抬手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侍者过来把桌上的餐点撤下去,顺便给他倒一杯水过来,方才桌上的酒他只是略微沾了沾唇,依旧一滴没喝。
侍酒师默默走过来给他倒水的工夫,柳莲二思考片刻,“你刚刚那一段正论。”
“怎么?”
“听得我有些头疼。”
源辉月冲他扬起眉梢。
“不是对内容,如果是换一个人说的,我大概也会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放在你身上,老实说我刚才一度在怀疑你今天是不是出门没吃药。”
源辉月轻轻“哼”了一声,没跟他计较。
柳莲二倒是也没有继续调侃,只是等着侍酒师走远了,这才端起杯子开门见山,“日下部检察官就是东京峰会爆炸案的凶手?”
“嗯?”
“别装了,他要不是凶手,你会费这么大力气忽悠他?”
源辉月懒洋洋默认。
柳莲二的父亲也是检察官,他可以说自小就是在公检法系统中长大的,有着严格的法律意识的同时,也对机关背后的黑暗一清二楚。正义的检察官其实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他接受得半点不惊讶,甚至用喝红酒的姿态喝了口水后平静问。
“为什么不直接逮捕?没有证据?”
源辉月:“不止,我怀疑他还有同伙。”
“嗯?”
“日下部检察官这种人,挺有意思。”源辉月不紧不慢地说,“他自认为自己所有行为都是正义的,并且自诩为某种秩序的守护者。他既然将公安放在了对立面,理所当然地也会有认为需要自己庇护的人,比如说普通民众。”
大小姐每次这样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像是在放嘲讽,她自己也对此没什么掩饰。
“目前在他眼里,被冤枉的安室也是普通民众,既需要他保护的人。他当然是想要帮他洗清嫌疑的,然而只可惜他的本性依旧还是跟以前一样软弱。不敢光明正大挑战权威,也没有找出那条证据链中疏漏的能力,当然只能从歪门邪道上想办法,比如说,在安室被关押期间再次制造一起物联网袭击,以证明他的清白。”
她将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外头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玻璃落入了一束细微的光,将杯中的红酒照出了某种宛如鲜血的色泽。
“但暴力一旦开启,就不会受到控制了。就算他出于保护民众的想法,一定会控制袭击范围,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意外不会发生。”
柳莲二:“所以你故意以被害者的家属身份和他见面,挑起他的愧疚心,又表现出对公安的敌视让他认为你跟他是同一阵营,以‘同伴’的身份对他发起谴责,就是为了让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动摇?”
“我没有证据也能先请他回去配合调查,但是没用,他在外面的同伙一样可以代替他进行袭击。”源辉月漫不经心地说,“还不如让他自己反思,只要他跟同伙产生了矛盾,就有通过他抓到藏起来的另外一伙人的机会了。”
“原来是这样。”
“嗯?”
柳莲二坦诚地说,“我刚才还以为你要见日下部检察官只是纯粹为了当面指桑骂槐地骂他。”
“……”
源辉月满脸写着“我有这么无聊?”,但是组织了几秒语言后,她又默默闭上了嘴。
因为这事她确实也不是做不出来。
柳莲二继续,“听比吕士说,你和那位安室君的男女朋友关系只持续到这个案件结束之前,所以你只是为了有一个方面见日下部检察官的身份?”
源辉月:“不然呢?”
你什么时候为了查案这么大公无私了?
打量着她一无所觉的神情,柳莲二停顿片刻,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端起桌上装着白水的高脚杯,若有所思喝了一口,然后趁着对面人没注意,拿起手机给柳生比吕士发了封邮件。
【你今天下午去看守所见过那位安室君了?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半晌没组织好该怎么回复,直到他慢悠悠把那杯水喝完了,放在桌上的手机终于延迟了好几分钟地响起来件提醒。
柳生比吕士的语气充满了一言难尽。
【……总的来说,他觉得我是个好人。】
看到这封邮件的柳莲二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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