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简妈的脸色,试探性地说,何况,安安身边不还有小顾嘛。要是和远洋最后没成,那小顾到时候也没有结婚,他们两个说不定能试试?
简妈冷笑着觑了简爸一眼,双手环抱在胸前。
简爸辩解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不就是想小顾在我们跟前长大,知根知底,了解他的人品,品性嘛。
简妈重重哼了一声:人品?品性?小时候那张脸,看着还挺可爱,谁知道长大了,呵!想到顾爸,简妈剜了简爸一眼,老子年纪一大把,到现在居然还娶个年纪能做他女儿的媳妇,当儿子的呢?那也是有样学样,这么多年了,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长大了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看简爸张口,简妈一句话堵住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简爸心虚地缩了一下脖子,弱弱地说:我能有什么心思嘛?
简妈冷哂,丢出一句话:还不是你重男轻女!
什么重!被简妈这么一说,简爸被戳中心事,却一脸不平,为自己辩解:我哪有重男轻女?!
难道没有么?简妈嗤道。
哎呀老婆简爸急急忙忙争辩,重男轻女指的是那些看到生出女儿就甩脸色,对女儿不管不问的浅薄男人,安安出生那天,我可是乐坏了!哪有不高兴?当初我抱着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哪里是重男轻女?
夫人呐~!简爸仿佛自己的人格受到极大的侮辱,说着说着,竟还用本地戏剧的调子唱了起来,您要说我这是重男轻女,我可是要为自己辩上~一辩呐~!
这在我眼里,儿子女儿都是一个样,这么多年,我难道没有费心把女儿教?要是我们有儿子,那我也是一视同仁地教!假使我们安安是男儿,说不定,我不会宠,还管得更严打更狠。为啥体?简爸一手拍打方向盘,打着节奏。
因为啊~简爸唱道,男孩儿天生胆子大,要做顶立门户的一道墙,以后窝里事体全靠他,不把他训得坚强点,爷娘妻儿怎靠他?而女孩儿天生胆子小,是温室里娇滴滴的一朵花,爷娘细心呵护宠到大,怎忍见外头风雨折磨她~啊~?
简爸一番念唱作打,还在生气中的简妈笑得花枝乱颤。见妻子笑开了花,简爸也跟着乐呵呵地笑着:老婆啊,这男女天生差距总是存在的,我只是正视这种差距,不叫重男轻女。
简爸看气氛缓和,简妈似乎也高兴了许多,这时候,才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这一眨眼,安安也长这么大了,我们两个也老了。
老婆啊简爸叹道,我知道,你喜欢远洋,觉得他一心一意对安安好。我是当爸爸的,怎么会不在意这个?只是远洋再好,可到了我们老的时候你见过谁家的女婿乐意和岳父岳母住一块的?
简妈心里一沉,正要说话,简爸知道她想说什么,说道:老婆,就算远洋同意,你觉得他父母能乐意?
简妈不服气,可心里也认同简爸说的是事实,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过去父母皆由儿子养老送终,我们呢嘿嘿,时代原因哈,只有安安一个女儿,我不是说女儿有什么不好,只是到底习俗摆在那儿,女儿嫁出去总是别人家的人,到时候她和公婆住一起也不知会有多少麻烦事,我们又怎么能给她添麻烦,你说是不是?
所以啊,我才会对小顾和安安抱那么一点点希望。为了不让简妈不痛快,简爸举起两根手指贴在一起,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小顾到底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我们和安安都不错,老顾和我们关系也好,两家要是亲上加亲那到时候,我们要小顾安安住在家里,老顾也不见得会反对,你说是不是?
简爸同简妈之间讲起的,是一种留存在这片土地上的古老习俗。尽管时代变化很快,连街道上的建筑在短短几年内都变了不知几种模样,可是那些看不着,摸不到的习俗却有惊人深远的影响力。它们是鬼影,流传在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中间。对于简爸简妈来说,过去,他们的祖辈是那么做的,他们的父母辈也是那么做的,他们也没想过其中有什么不对。即便是简妈回想过去,从细碎的记忆里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她也没有去找出原因,甚至自有她的逻辑,让那些不舒服成立。而简爸,他就更不会在意了。
他们看着长辈那样走过来,如今对比己身,发现自己不能照着前人的经验,依样画葫芦地走下去,便也生出了惶惶无依之感。他们不会去批判古老的习俗,至少对他们来说,那习俗足够古老。既然那是沿袭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习俗,它能够扎根在人们的生活中,形成一种社会习俗,那么自然有它继续传承下去的必要。
同时,在他们生活的圈子里,这种旧俗是一种无形的社会规则,他们想遵守,只是现实不再允许。他们不曾向这种社会规则提出质疑,甚至,倘若有人在他们面前向陈旧的社会规则发起挑战,他们说不定还要百般辩护,坚定地表达继承传统的必要性,哪怕他们会成为昨日规则的牺牲者,也依旧要维护那种古老的习俗,宛如那是他们的尊严一般维护。对他们来说,维护过去的规则,总要比承认他们所遵循的生活轨迹存在错误来得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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